你

说过的狠话，当时畅快，过了嘴瘾。电话还没挂，悔意便一波一波推来，理性的意识在责骂：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和你的娘亲说话？！

你此刻的心情，满是纠结。虽然现实生活中许多困难，都是因无人照管而成。读书有用吗？当然有用，你随口而出，一说可以罗列出几大篇章，听者无不为之动容。可是在面对你的残疾至亲时，为何却没一丁点儿昔日的静气？那你这书，又读到哪去了？依我看远不止抛到爪哇岛去那么近。

突然发现，你身边的人，包括兄弟姐妹，亲朋好友，大多是自伤型的。对不熟悉的人保持最宽大的面貌与态度，而自己人则倾倒伤害与利刃。是的，不好的一面与不耐烦的态度，都给最爱你的父母，爱人，兄妹们。直到现在，还没有替你分析事情的原委，讲讲你应不应该，说些不中听的话。

记得是晚饭后吧，七八点钟的样子。此时天寒地冻，乡下的老人家大多已准备睡。你一个电话拔去，扩音器里蹦出久违的惊喜，毕竟是娘亲，首先便关心你过怎样。离上次匆匆几句即挂的电话，已是好几个月前了。老人家每次想多说几句，你都是不耐烦地应付着，说忙着了下次吧。也是，你早已听烦腻了的芝麻粒事如：今天喂鸡，鸡又跑出去找半天；村里某某回家了，从外面大城市带回来一大包东西，看着挺沉，应该是有不少吃的用的好货；小姨家摘了瓜，吃不完又送来几大把……

今天不一样，你冰冷的语气，夹枪带棒地砸过去。让原本温馨的气氛，瞬间与身旁室外的气温持平。娘亲当然知道你为何事，以她的实际状况，她能自理生活，不再麻烦儿女照看，已是十分不易了。可是，你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责问，把好久之前的琐事，也拿来当原因说事。你娘亲虽然老，但她耳聪目明是非黑白毫不含糊，你直接舍弃了含沙射影的委婉。一点立场不管，一些情面不想，一丝温暖不给，直接就是索问为什么。你的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噎得娘亲一时半会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她变得低沉，落寂的声线，开始一句一句回应。既说明了不能的原委，也愧疚地道出了不成行的苦楚。其实，她把你们几个生养大，已是十分伟大了。没有谁，一定有义务，得为你继续料理下一代。何况，她已是力不从心，心有余而力不足矣！

谈话仍不愉快地进行，你没有得到满意的允诺。要是在你娘亲面前，她一定会伤心，伤心你拉个苦瓜脸，表情阴沉得可怕。而这个样子，竟然是她的骨肉所为，丝毫不考虑她的难处。隐隐有火药味，来自你那句十分没良心的话，在所有人听来，这是明晃晃的断粮威胁！你说，如果那样的话，药也自己去买算了！你又说，太辛苦了，其他兄弟也得分担一些……听出来了话外音，娘亲刚烈的性子反而不惧。她用捍卫的语气，十分坚定地说，自己去就自己去，去不了就让人带药盒进城，帮忙带些回家。

事情仍没完，你一个成年人了，发小孩子脾气，想到什么就蹦出来什么。完全不顾及，电话那头老人家心理承受能力。囿于多方面的原因，许多在他人简单之事，换个人又复杂了。这不是找理由，实情如此，难不成连面对现实的勇气，也消逝殆尽了么？

寒潮又起，新闻时不时播报，预防寒潮再度来袭。娘亲怔立当场，对于她来说，真正的寒潮，莫过于这一通电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