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次琅玡令参赛作品小说家中短篇小说

琅琊令之脱胎换骨 | 顾大嫂后传

2017-07-08  本文已影响238人  典典的蟹妈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文 | 典典的蟹妈

(一)

话说当年,顾大嫂登州大劫狱救得舅表兄弟解珍、解宝之后,与丈夫孙新和大伯孙立携家带口投奔梁山,追随及时雨宋江,先历经祝家庄、大名府、东平府之战,又两赢童贯,三败高俅,后征讨辽国、河北田虎、淮西王庆、江南方腊。征方腊之役中,解珍、解宝不幸丧生于乌龙岭。

征方腊一役后,梁山一百单八将损失大半;宋江率残部回京复命后,又不意遭奸佞陷害,最终,梁山英雄仅存三十二人,顾大嫂、孙新、孙立俱在其中。

道君皇帝念顾大嫂、孙新、孙立征方腊有功,授顾大嫂东源县君,孙新登州武奕郎,孙立登州都统领。三人衣锦还乡,回到登州。孙立领都统领之职,管军管民,听候省院调遣。孙新武奕郎之职,却是个闲职,每日听候孙立调遣。而顾大嫂东源县君,乃一封号,更是形同虚设,不过每月白白接受朝廷俸禄,颐养天年而已。

顾大嫂乃身经百战之人,哪里受得这等清闲。她随孙新在登州城内府上闲居不到一月,仍回十里牌官道边,召集火家,重开顾家酒店,此乃当日她在梁山脚下当眼线时惯做的买卖,今日再次捡起,却也轻而易举。

且说这一日,酒店打烊,众火家散尽,顾大嫂照看一天,颇有些疲乏困倦,她倚坐在桌前,不觉打了个盹儿。恍惚间,眼前起了一阵阴风,却见解珍、解宝兄弟二人浑身是血,跪在跟前,磕头作揖。

“姐姐封得东源县君,好生清闲,却还记得兄弟不曾?”

顾大嫂吃得一惊:“你们两个,不是已经死了吗?如何在此做鬼吓人?”

“姐姐不知,我等乃横死之鬼,皆因前生杀业太重,才有坠崖之死果报。现如今魂灵在阴间忘川河上游荡,无处安生。姐姐若是心疼兄弟,不妨为我二人在佛前多诵数遍地藏经,日后且不可再妄生杀念,方能保我二人早日托生,再世为人。”

顾大嫂见解珍、解宝仍是生前模样,想起昔年在酒店与二人携手长大、共同习武之事,不觉悲上心来,她欠身站起,低头欲扶起兄弟俩,却不料眼前一花,头晕目眩,再看时,地上已空无一人。

顾大嫂越发心疼得紧,俗语说:“姑舅亲,辈辈亲,打折骨头,连着筋。”当年若不是解氏兄弟遭毛太公那厮陷害,她也不会想着劫狱杀人,投奔梁山。如今,她和孙家兄弟全身而退,而当年舍命相救的两舅表兄弟,却身死异乡,不知英魂何在!想到此,她忍不住拔出双刀,恨不得杀回东京,砍了皇帝老儿,为兄弟俩报仇。宋江那罪人,若不出招安下策,说不定兄弟二人依旧活在世间。人算不如天算,投奔梁山一场,却是当真送了兄弟俩的性命。

顾大嫂走出酒店,望着满天星斗,挥舞双刀,如旋风一般,操练了几十回合,心中烦闷,却不减半分。她将双刀狠狠插在店前地上,任晚风袭来,吹得刀把上血红的穗子,左右摇摆不定。这双刀,不知杀过多少人,染过多少鲜血。每当月夜,刀上阴气袭人,令常人不敢靠近。顾大嫂回首望向酒店,店前旗杆仍在,当年与孙新雪夜比武之事,历历在目。现如今,这顾家酒店,虽还隐隐留有当年样式,却早已物是人非。她决定明日去登州,回府上与孙新商议请和尚诵经,超度解珍解宝亡灵。

(二)

江南征方腊一役后,彻底冷了众英雄的心。孙立虽领了登州都统制之职,却因战场风霜,染了痹软的病,常托病闲居在家。日常事务,都是孙新打理。那孙新,因着梁山众兄弟之惨死,心灰意冷,也减损了当年小尉迟的威风。他在公务之余,常喝酒买醉,不时出入勾栏。当然,此事众人皆知,却唯独瞒着顾大嫂一人。因顾大嫂平日常驻十里牌,登州府上,鞭长莫及。

近日登州宜春院新来了一名绝色女子,名唤秋怜,此女精通音律,善弹琵琶,歌喉婉转动人。她进宜春院不到三月,竟冠压群芳,引得登州一众男子,均以一睹秋怜芳容为傲。这秋怜,不但音容迷人,也擅软语温言,做狐媚功夫,常令客依依不舍,莫不癫狂。孙新出入勾栏未几,竟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他留恋秋怜之媚,常恨春宵苦短,把那原配顾大嫂,竟忘在了爪哇国外。正所谓:怜新弃旧人所悲,百年欢乐惟片时。

顾大嫂一早从十里牌出发,策马回到登州府上,不到辰时。她进门便喊住一个火家:“快请二哥起来,我有要事相商。”那火家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忽见一个小厮走来,见到顾大嫂,扭头就往门外跑。顾大嫂大喝一声:“你且给我站住,这府上的规矩,还有没有?”那小厮吓得跪地不起。顾大嫂心下生疑,步入孙新寝室,却不见人影,心中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她折回院内,掣出一把刀来,命那小厮站起来说话,再四追问孙新下落。小厮战战兢兢,说出了宜春院之事。顾大嫂一脚踹倒小厮,出门上马,直奔宜春院而去。

及至宜春院,却见大门紧闭。顾大嫂拿刀劈开门闩,直闯进去。唬得老鸨急喊众狎司上阵,却见顾大嫂手持两把明晃晃的柳叶刀,不由得胆颤心惊,转身便躲。顾大嫂疾走上前,拦住老鸨去路,拿刀直指老鸨鼻尖,骂道:“老猪狗,你做的好事!回头再与你算账!你且告诉我,孙新在哪里?”老鸨吓得直哆嗦:“这个,不干我事!二爷在楼上秋怜姑娘房里。”

秋怜房内,孙新听得楼下喧闹,打探得家中母大虫到此,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那秋怜倒不惊慌,服侍孙新穿戴整齐,助其从窗户逃走。然后整顿衣装,开门迎客。她见顾大嫂持刀进入,立即长跪在地。顾大嫂不见孙新踪影,正诧异间,却听秋怜道:“不知姐姐至此,恕奴家无礼了!二爷昨夜的确在此,听得姐姐进门,惊惧之下,已兀自逃遁。”顾大嫂气上心头,挥刀欲砍。

秋怜竟无一丝惧意,跪地不慌不忙,只继续道:“姐姐且慢!先听奴家说完。姐姐的双刀,杀人无数,再添我一个,也不算多。可奴家已经怀上二爷骨肉,万望姐姐念在孙家骨肉份上,暂且留下奴家性命,待生下孽障,再杀不迟!”顾大嫂心中疑虑,却见秋怜拿出数日前登州普济堂王郎中把脉处方,果真有孕。她猛又想起昨日解珍解宝梦中所言:“姐姐若是心疼兄弟,不妨为我二人在佛前多诵数遍地藏经,日后且不可再妄生杀念,方能保我二人早日托生,再世为人。”不由得收起双刀,急火攻心,一口鲜血直抵嗓子眼,她竟生生咽了下去。

(三)

顾大嫂出得宜春院,回到府上,见孙新未曾回府。她想,此番到登州,原本找孙新商议为解珍解宝超度亡灵之事,不意遇到此事。若按她以前习性,非杀死秋怜、打残孙新不可。但此时既得朝廷封号,又知秋怜有孕,少不得且忍一忍。前些年夫妻二人随宋江南征北战,无暇为孙家考虑子嗣问题,今日既然此女有孕,也合该是老天有眼,当接回府上将养,也是为了顾全孙新作为武奕郎的颜面。

想到此,她进屋取出一张五百两银票,又返回宜春院,呼那老鸨下来,将银票甩在老鸨面前,命老鸨为秋怜写下赎身契,即刻安排一乘小轿,火速送秋怜至孙新府上。那老鸨既得了钱,哪有不从之理,自然乐得送走惹祸之根,从此图个清静。

这边厢,早有小厮报与孙新。孙新傍晚壮胆回到府上,见到顾大嫂,长揖良久。顾大嫂不做声,半晌才道:“我此番到府上,是与你商议,为我那两个舅表兄弟做法事超度亡灵之事。”孙新此时哪敢有不依之理,只怕顾大嫂要那天上月亮,他也登时上天去摘回来。他当即安排火家,去城外报恩寺找住持,择日为解珍解宝超度亡灵。

再说那秋怜,自从顾大嫂将其赎身带回府上,竟收敛起风尘女子行径,每日素装打扮,行动处处小心,对火家小厮皆客气相待,对顾大嫂恭敬有加,对孙新更是正色以对,不再与之同房。得知顾大嫂要为兄弟做法事,她先在房里拜起一尊佛像,每日吃斋念佛,诵念地藏经。

顾大嫂为解珍解宝做了三日的水陆道场法事。这期间,秋怜与火家们一起忙前跑后,将这法事做得甚是完美。法事过后,顾大嫂竟对这小女子生出怜惜之心。她想着自己不惯在登州府上常住,日后还要回十里牌酒店,有秋怜在府上照看孙新,自己倒也省心,不妨让孙新将秋怜收为侧室,免得孙新再去勾栏流连。

秋怜听得顾大嫂出此言,登时跪拜在地,半晌不起。她对顾大嫂说:“姐姐将奴家赎身,已是再生父母,秋怜哪敢再生非分之想,只愿在孙府做一奴婢侍奉姐姐足矣。”顾大嫂见她言辞诚恳,心下竟有几分敬重。她扶起秋怜,让她与自己并坐,问起她的家乡及亲人事宜,秋怜只说是江南人氏,经过战乱,家中已无亲人。

七日后,孙新府上张灯结彩。登州人尽皆知,孙新要娶秋怜为妾。登州男子个个羡煞,想那宜春院头牌花魁,竟被孙新这厮摘走,且在顾大嫂容许之下,不知他修了哪辈子的福。艳羡之余,他们纷纷上门讨酒吃。

(四)

是夜宾客散去,众人皆喝得烂醉。秋怜扶孙新进洞房躺下,转身来到顾大嫂卧房,但见顾大嫂趴在桌前,酣睡正香。手里一盏青釉酒杯,歪倒半边,杯中酒已洒出,流向桌沿,正滴落在地。秋怜上前摇动顾大嫂,劝其回床上歇息。顾大嫂竟鼾声如雷,动也不动。秋怜走出房门,环顾四周无人,又回到房里,蓦地拔出一把短刀,轻移莲步上前,靠近顾大嫂,对准她的后心,双手握刀,闭眼猛刺下去。

却听当啷一声,秋怜睁眼一看,短刀竟刺中桌上青釉酒杯,那酒杯断成碎片,落在地上。顾大嫂已经闪身在三尺之外,双手叉腰,冷冷地盯着她。秋怜不顾手麻,再次举起短刀,冲顾大嫂刺将过去。顾大嫂竟未动一步,只倾身上前,一手握住秋怜拿刀之手,另一手已将其刀夺下。

“说,为何要刺杀于我?”顾大嫂凛然道,“我乃身经百战之人,岂容你轻易得手?”

秋怜恨恨道:“你杀了我吧,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却也想杀你已久。你可还记得,当年祝家庄一战,死在你刀下的冤魂?”

顾大嫂不由得想起当年初入梁山,与孙立孙新混进祝家庄,杀死栾廷玉、祝朝奉,并祝家全部女眷之事。她默不作声,且听秋怜继续道来。

“我乃祝家庄祝朝奉侍妾春惜之妹,当日你杀死春惜,如同碾死一只蚂蚁。却不知我母最疼春惜姐姐,她因此大恸,一病不起,数月后竟也随春惜姐姐而去。我父年老多病,无所依靠,眼见即将病死,不得已将我卖入勾栏,我受尽折磨,忍辱偷生,为的是有一日手刃当日害我家破人亡的仇人。

后来听说你等被朝廷招安,去江南攻打方腊,我便日夜企盼你在征方腊一役中战死,也省得我亲自动手。不料你命大,竟活了下来。我只好辗转来到登州宜春院,故意迷惑孙新,怀上他的骨肉,让你杀我不得。然后伺机接近于你,再图复仇。不料最终事败,大概天意如此。

你等一众梁山好汉,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虽说也曾杀得不少贪官污吏,却也不知杀死多少无辜百姓,令他们骨肉分离,家破人亡;莫说你一百单八将折损七十六人,就算全军覆没,也抵不过你们滥杀无辜的罪过。你失去一对舅表兄弟尚且悲恸,你哪里想到我失去亲生姐姐的痛苦!”

顾大嫂听秋怜说完,回首当年,竟想不起当初杀的哪个女子是春惜,她杀过毛太公满门老小,杀过祝朝奉内室所有女眷,她只知杀富济贫,像李逵一样只图杀个痛快,却不曾想杀死无辜之人,竟无端导致他人之厄。只是眼下这秋怜,该如何处置,她竟开始犯难。杀与不杀,都是问题。她问秋怜:“你说怀上孙家骨肉之事,可是当真?”

秋怜惨然一笑:“此事我谋划已久,哪里做的一点假?此乃我报复你孙家最后之策!”话音未落,秋怜已拔下发簪,插入喉咙,倒地而死。

(四)

次日,孙新府上撤下灯彩,挂起白幡。众人只知,新娶的秋怜姑娘忽然自杀身亡。

顾大嫂端坐房中三日,不曾出门。她夜间无法入睡,耳边竟频现往日所杀妇人的哭号。她原本也是一个女人,年少时也曾因恶少欺负卖艺姑娘,仗义出手相救,还将卖艺父女接回酒店安顿下来。为何加入梁山之后,竟变得杀人如麻,眼也不眨。当下的秋怜姑娘,以及她腹中骨肉,虽不是她亲手所杀,却是因她而死。不知这天下,因她所杀之人而致死者,还有多少?

恍惚间,忽见当日梁山上的鲁智深扛着禅杖推门而入,他放下禅杖,双手合十道:“妹子糊涂,杀便杀了,人死不能复生;无端为此烦恼,有甚鸟用?我佛常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顾大嫂一惊,起身欲拜,却见四下无人。

数日后,顾大嫂辞别孙新,未再回十里牌顾家酒店,竟独自上登云山玄空庵出家,法号如荇。自此与青灯古佛为伴,每日诵经,为秋怜,也为自己当年所杀无辜之人超度。


武侠江湖

琅玡令之脱胎换骨

简书武侠江湖日报170710


“一元短篇小说训练营”  +  008号  典典的蟹妈    21天写作计划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