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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岁月(二十二)

2018-07-23  本文已影响24人  冰晓雪
寒冬岁月(二十二)

(二十二)

文丨洇雪

农民种植以水稻为主,一年两季,亩产千斤,留够一家人的口粮,多出的部分拿去卖,也有小部分用来喂鸡鸭家禽及牲畜。当然,除了栽种水稻外,还有蔬菜。蔬菜多半栽在山坡、山脚、路边等小块的土地上,自家够吃就好,但也有一些人用所有的农田做为种植基地,那就是专门从事蔬菜买卖经营的户农了。

农民栽种蔬菜、稻子,或者是发展养殖业,不管哪一样,都需要技术,需要科学知识和精心打理,然后,收成的好坏,又不仅仅取决于这些因素,有时候,它还受时节天气等外界环境的影响,正如去年,明明是丰收在即,却下起了暴雨,一场洪水灾害让村民们颗粒无收。所以,农民的农作物,一半在人为,一半靠运气,虽然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

今年,刘老汉家的水稻又遭了殃,遭殃的原因就在于外在因素,他一直忙于果园的事,疏忽了,直到今天才发现。

他也是欣喜之余偶然间发现的。这片金光闪闪的稻子,夹杂着很多颜色浅淡、色泽偏白的谷粒。这些谷粒空瘪,在一串或几串上,不是零星一点,而是均匀散布,有的还一整株。刘老汉查看其他稻田,亦是如此,他排除了别的因素,认定这是高温高湿的天气所致。他大意了,但即使及早发现,那也是不可防御的,自然的气候环境,你怎样去改变?

刘老汉算是倒霉了。倒霉的不止他家,只不过他种的比别人多,多出了几倍就多损失几倍。

刘老汉再没有刚才的兴致,他把带来的东西一点点搬到田畔上,然后移开割下的稻穂,腾出一块空地,叫上刘家旺,俩人一起将打谷机抬过来。刘家旺叫父亲歇会,刘老汉还真想歇着,可是周围机器的隆隆声刺激着他,别人都在抢收稻子,他怎能放着活不干,就此颓头丧气。

“今年怕是要减产了。”刘老汉对儿子说。刘家旺回过头,问:“怎么呢?”刘老汉抓起一把稻穗说:“你看。”刘家旺凑近。“这、这、这,都是秕谷。”

“往年没有?”刘家旺皱着眉。

“极少。”刘老汉低声叹气。刘家旺望着父亲满是皱褶的脸,安慰道:“总不算太坏,还有一些收成。”

“我们就指望这呢,银行要来追债的。”刘老汉垂下头,手在裤兜里摸索。

“找烟吗?”

刘老汉看着儿子,手停住了。

“您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

母亲陈凤兰这个时候从家里赶来,她也为这事难过。三个人怀着同样的心情,投入同样的劳动。

七月双抢,即要收割稻子,又要把秧苗插下去。三口之家,这样的劳动是繁重的,而且两位老人年纪大,身体都不结实,尤其是那位老母亲,她走得急都喘大气,却要把里里外外的事情做好。

收割持续了十天,事情完成了一半,今天是七月二十八日,离八月一日只有三天,农村流传一句谚语一一“不栽八一禾”,意思是晚稻必须在八月一日前种下去,否则就会耽误禾苗的生长、影响收成。刘老汉心里急,一家人除了延长劳动时间外,不得不请工。好在村里仍停有一辆收割机,刘老汉便去商谈,希望车主能少收一点工钱。

“双抢”于八月六日全部结束了,结束第二天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年龄相近,三十五六岁,中等身材。他们是银行的职员,专程上门提醒还钱的事。是的,刘家旺借的几笔钱,利息要还上,本金也快到期。

“应该是多少?”两个工作人员走后,刘老汉问儿子。

“把谷子卖了,差不多够。”刘家旺把父亲瞒过去。刘老汉放心地点点头。

晚上,刘家旺把晾晒干的稻谷收进来,一袋袋装好,分两处放,一处留着吃,另一处准备拿去卖。卖的有二百六十袋,刘家旺在本上记算了下,不足两万块钱,还得上利息,但与本金和目前急需的相差甚远。过了两天,又来了几个人,还是催债的,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消息,说刘老汉家今年收成不好,要赖账。刘家旺给他们解释,说过两天就把钱送过去。

第二天,刘家旺找了一辆车,他要把谷子运往城里。刘家旺坐在后车的谷堆上,时间还早,天气不算热,车子开动又有一阵风,刘家旺坐着优闲但无心欣赏马路两旁绿树、沟渠、河道的风景,他只希望早点到,早点把谷子卖出去,早点拿到钱。可进城入口的地方,车偏偏被堵了,原因是前面发生了一场车祸,一辆小轿车被撞得粉碎,车主和乘客已不见,现场只留下几滩血迹。交警正在极力疏通,但围观的不肯散去,另外,散乱的东西也还没来得及清理。

刘家旺大概等了四十分钟,才等来了道路的疏通,待他们赶到时,粮店宽阔的操场已经排满了队,刘家旺只能又等。从家到目的地,整整花了两个半小时,现在是上午十点,太阳猛烈发威,他口渴的不行,跑到附近买了两瓶水和一包烟,烟给了司机。司机有点不耐烦,他说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来之前只答应三小时。刘家旺连声说是,他也没想到会这样。司机要他加运费,他只有同意。

下午两点,终于轮到他了,司机把车开过去,一位检查员走过来,他用一个工具,仔细地检查了刘家旺的稻谷。

“你的谷不干燥,价格要比别人低几分。”检查员说。刘家旺很意外,他的稻谷都是经过几次暴晒,而且清理得很干净的谷子,怎么到这一下子就变得不干燥呢。刘家旺一直强调,那人就是不信,刘家旺又能怎么办。

刘家旺拿到钱,立即去了银行,他向来讲守信用,如若无心失信一次,他都觉得很可耻。

刘家旺摸黑回到家,刘老汉问他事情办得怎样,他没与父亲提起那件不开心的事,只说一切顺利。

刘家旺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敢把自己的情绪宣泄出来,他抹了抹眼角,那像是天热的汗珠却分明是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生活给了他多大的压力?他的烦闷积压了多深?刘家旺躺在床上睡不着,今天,银行的经理再三说了,十月二十日一定要把本金还上。只剩下两个月,这些钱到哪里去筹?谁又肯借给他?他现在有些退缩了,当初信心满满,却没想到阻力重重。如果光靠自己的拼摶也就算了,可这不是他熬上几个夜或者拼了命就能解决的。

“家旺,睡了吗?”父亲在他的门前轻声叫唤。

“没呢,爸有事吗?”刘家旺再次抹了眼角,给父亲开门。

“看你房里亮着灯,过来看看,今天是不是遇上事?”父亲的担心写在脸上,刘家旺多想说给父亲听,倾诉心中的苦楚,但看到父亲粗糙的刻下岁月痕迹的脸,又不忍心。

“没事,能有什么事,您早点睡。”刘家旺说。

“真的?”刘老汉半信半疑。

“真的。”刘家旺肯定的说,他轻推父亲的肩,叫父亲赶紧去睡。

刘家旺把父亲催促走,关了灯,仍一夜未睡。第二天,他回到果园,一边打理果园的事,一边为还贷想尽办法。一个月,他想了无数种方法,没有一种行得通,这期间,村主任陈海棠来过,也询问过,但刘家旺宁可自己扛着,也不愿再去给帮过他很多回的恩人增添麻烦。时间越临近,刘家旺越心急,他几乎每晚失眠,人也变得憔悴。

刘家旺的心事,别人不知,但田小丽全看在眼里,尽管田小丽很少来,可她从父亲不经意的言谈中得知了一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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