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漫忆｜14年前的那场高考

我参加高考是2004年的事情。时间过得真快，十四年过去了。

我是在县城读的高中。学校是重点中学，封闭式管理。我们每月放两天假，可以回家一趟，带点衣物或食物回来。我在高中并不努力，起码没有拼尽全力。我学习最用功的时候，是在五年级。当时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姓周的女孩。她头发蓬松，像顶着一块西瓜皮。每当她考得比我好时，我就暗下决定，下次一定超过她。印象里，好像没有一次不成功的。尽管我们互相竞争，但关系甚好。经常就各种问题进行讨论。所以，我俩进步都很快。老周后来考入了山东农业大学，出落得异常好看，穿衣打扮水平也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我还追过她，然后被她颁发了好人卡。这是后话，在此不细表。

五年级之后，我学习就相当随意了，再也不复往日的刻苦用功，即使在冲刺的高三。高中时，我们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跑早操，然后回到教室开始自习。自习结束，吃早饭，准备上午的课程。我宿舍有个同学，姓费，大家都喊他小费。小费睡在我上铺。他每天5点早早地起床，然后挟本英语书去操场。一边等着大部队，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他在背单词哩。晚上熄灯后，也躲在被窝，拿着手电看书。周六日，我们是没有自习的，可以睡个懒觉。但小费依然跟平时无异：早早地起床，跑早操，去教室自习。这样的用功是我所不具备的。但我并不感觉遗憾。高考最后的成绩，于我而言，是很公平的。

临近高考的最后两天，我们是在餐厅度过的。教室里要布置考场，我们便将复习地点移至餐厅。餐厅有两层，足以装下所有的高三学生。大家吵吵闹闹，谈天说地。那时，我们都失去复习的兴致。再复习什么呢？已掌握的知识点，早已熟知；未掌握的知识点，怕是短时间内也掌握不了了。

高考结束，我没有立刻回家。我们宿舍的几个同学决定出去高兴一下。那晚，我们一起吃了顿饭，喝了点酒。然后在县城一个偏僻的角落，找了家录像厅，钻了进去。一开始，放的电影还算正常。后来就不堪入目了。那是我第一次看情色电影。大家显然也是。一个个局促不安，不知该做何反应。没一会儿，我就在各种“嗯嗯呀呀”的声音中，沉沉睡去了。我竟然能睡着，现在想想仍然感觉不可思议。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在录像厅门口握别。我们一点也不觉得感伤。半月后，我们要回到学校填报志愿。还可以再见面。

半月后，成绩公布。我考了整整600分。远高于二本线，但离一本线有六分的差距。这个分数，在我们山东省排一万多名。足见山东学霸何其之多。那一年，北京的理科一本线是491分。但是在山东，491分读专科都很困难。

600分，是我实力的正常反映。所以尽管没过一本线，可我并不十分难过。但其他同学得知成绩后，想必各有各的心情了。那天，我的同桌阿花给我打电话，电话里，他哭得很伤心。他考了570分，虽然过了二本线，可他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愧对家人期望。我安慰了他几句，约定回校填报志愿时详聊。

600分上不了一本院校。只能读二本。我根据《高考志愿填报指南》这本书，研究了各大高校历年的录取分数线。最终选择了山东经济学院。

我打算报考英语专业。我太喜欢英语了。高中时，我的英语成绩极好。150分的考卷，经常考到140分以上。但是，我哥不建议我学英语。他说，所有的专业都要学英语。倒不如报个其它专业，这样还能掌握两门技能。我觉得他说得在理。

报什么专业呢？我陷入了沉思。我和华子在我家反复研究。华子和我同村，我俩都在当年高考。他盯着《高考志愿填报指南》凝望良久，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告诉我：

“我打算报工商管理。”

“学啥的？”

“工商管理嘛，应该是将来毕业后，直接进工商局吧。”

“那我也报吧。”

我们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对大学里的各种专业毫不了解。也无人为我们引路，或提出良言。关键时刻的决定，除了无知，我们别无所倚。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考入了山东经济学院工商管理专业。那一年，经济学院工商管理专业的录取分数线是598，比我的分数仅低两分。经济学院虽是二类院校，但很多专业的录取分数远高于一本线。譬如经济、金融、会计、国际贸易。工商管理专业，在该校中算是录取分数线低的。

那一年，山大（山东大学）莫名遇冷。很多专业都没有报满。导致的直接结果是，往年录取分数线要高于一本线三四十分的山大，当年超过一本线便能去了。我也报了，最终当然没有去成。

填报志愿的时候，我们全班又聚到了一起。我们随意地聊天，我们说起已经到来的暑假和报考的院校，说起已然逝去的高中华年。即使到了最后的挥别，大家也都没有感伤的情绪。那时，我们都没有意识到：有些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了。

阿花最终考取了济南的一所学校，与我同城。

我们班考得最好的，自然是小费。他以648分考入吉大计算机系。四年后，他又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如今他在北京工作。我也在北京。北京很大，我们不常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