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岁的“小朋友”

2020-12-07  本文已影响0人  天山小老虎

        我们家门口的理发店,只有一个我爸妈还要年长的阿姨在打理。其实说阿姨也不是很恰当,因为在我老家,对于这些称呼辈分是有严格的要求的,比父亲年轻的才能叫阿姨,比父亲年长的要叫大妈了。我不是很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就称呼其为阿姨吧。

        这个阿姨是四川人,因为农村条件实在太艰苦了,便拖家带口千里迢迢地去乌鲁木齐打拼,她也没什么手艺,就简单地学着剪发。

        我当时应该三岁左右吧,她刚学完了理论知识,还没有用头发做实践呢。我当时也比较调皮捣蛋,爸妈就让我的头发成为了他第一个实践的对象。

        我是喜动不喜静的,一直在乱动,她反而觉得我是在紧张(其实是自己在紧张)。一直对我说:“小朋友别紧张,别乱动。”然后我才慢慢地乖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最后剪得很完美。

        之后她支了一个小理发摊儿,这么多年了,那怕是现在,每当我回家的时候,都去她那理发。

        这近20年内,理发摊变成了理发馆,又变成了理发店。但是有两件事情,一直没变。

        其一是理发的价位,一直都是5块钱。哪怕其他的店都涨到了20、40,甚至更多。

        刚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去理发,我问他为什么不涨价,她说她带徒弟赚得钱就够了。以前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受到到这附近居民的热情帮助,现在就算是报答他们。

        还有一件事情是没变的,那就是他对我的称呼一直是“小朋友”。是的,就是小朋友。

        其实按照辈分来讲,这么喊是没错的。她比我大30岁,甚至比我爸妈还要年长几岁。

        我上小学的时候头发长了去剪发,她叫我“小朋友”。初中的时候头发长了,被老师赶回家剪发,她还叫我“小朋友”。高中的时候,我甚至一两个月不回家。每次回去剪发的时候,她会说:“小朋友,好久没见你了,去哪里读书了?”哪怕我上大学的时候,甚至我大学快毕业了。就是今年4月份我去剪发的时候,她还是叫我小朋友。

        怎么说呢?一开始我觉得还好。上高中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很不适应这个称呼了。不过,这种不适应终究是败给了好奇。我特别好奇,究竟要在我多大的时候,她就不会叫我小朋友了呢?

        所以之后她每次喊“小朋友”的时候,我反而会特别愉悦,就像预言被证实了一般。有的时候我还觉得挺好玩儿的。嘿嘿,怎么又叫我小朋友?这样子看来,我还挺年轻的呢!

————————遐想————————

        2028年的大年二十九,张晓欣单位放年假,我的博士论文也告一段落了。我们坐着飞机,从浦东带着7个月大的魏汐茹回乌市探亲,因为我们都太忙了,一直没给孩子理发。在路上,我看到那个理发店依旧矗立在那条小巷子的角落。

        我先把她送回她爸妈那里,吃完午饭后,我们又开始了日常的游戏,那就是看我能不能在5分钟30秒之内跑回自己家。从2018年我第1次测试开始,执行了上千次,还一次都没有成功过。当然,我总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因为有些事情做不到或者很难做到,我才一定要倾尽全力,因为我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做成什么样。

        我的极限是5分59秒,这个记录还是我21岁的时候创下的,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只有880米,实际走起来,却有整整一公里。

        我们抱着小女儿回我爸妈那里待几个小时后,就带着小女儿去理发。古灵精怪的我的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我告诉晓欣后,她嗤嗤地偷笑。

        我一个人先进了理发店,那阿姨对我说:“哟,小朋友,好几年都没见了,房子买在哪了?结婚了没有啊?来理发还是烫头啊?”

        今天理发的人不多。我看见阿姨的头发已经有些白了,不过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是神采奕奕的。我并不回答,而坏笑着对她说:“阿姨,不是给我理发。”

        这时晓欣抱着汐汐,按着我刚才的安排慢慢走进来,我对阿姨说:“阿姨,不是给我剪,是给我家的小不点剪。”

        “哇,给这个小小朋友理发啊。”阿姨笑容可掬道。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记逗逗她。

        我嘟着嘴,刻意扮了个苦瓜脸,看着晓欣带着嬉笑的眼神,我都30岁了,却还是没能成功地摘掉“小朋友”这个称呼啊……

        阿姨明天就要带着丈夫和孩子孙子坐飞机飞回四川老家,从此安度晚年了。汐汐的头发算是她二十多年来的“封笔之作”。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只有坚持当下,未来一定可期。

2020年12月7日深夜,于常府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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