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老头就诊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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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还在朦胧间,忽然听见手机响。说实话,这个年纪真的很怕在这个时间接到电话。我一看是个没有标存的号码(前段时间换手机号码没存),但六点多打电话,想来是有急事的。
一接起,我吓了一跳——是公公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话也说不清楚。我连忙喊来老方,得知公公突然讲不出话,连东西也吃不了,我俩吓得赶紧开车往他家赶。我们家离他家有点远,开车要15分钟左右,心里直打鼓,怕是什么大问题。老方想打120,可我们又说不清老人家具体情况。我忽然想起老方的小妹离公公家近,赶紧打电话让她先过去看看。
我们还没到,小姑子的电话就来了,说问题不大,主要是讲话不清楚。我一听就心里有数,估计是轻度脑梗。公公今年90岁,平时身体挺硬朗,执意不肯和我们住,前几年中风过一次,到现在嘴巴还有点歪。
赶到时,小姑子已经把他从楼上接了下来。一问才知,他凌晨五点就起了,还出去转了一圈,回家刷牙时发觉嗓子不对劲,接着就说不出话了。我见他嘴里还嚼着东西,后来才知道,他想着要去医院,怕没时间吃饭,硬是把一个包子吞了下去。
老公公是个出了名的倔老头。到了医院,老方去停车,我带他去挂号。因为时间早,还没正常上班,只能挂急诊,可老人家偏不信邪,非要我挂口腔科——在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没大碍,只是嗓子出了问题。好一番劝说,他才勉强同意挂急诊。
医生一看就确诊为轻度脑梗,立刻安排抽血、做CT,办理住院手续。忙完这一切,已经九点多了,公公却还像做梦似的,以为自己能马上回家。
我们好说歹说,才让他安心住下。可当医生提出要安排鼻饲时,他“噌”地从床上爬起来,说什么也要出院,坚决不做鼻饲,嘴里一直嘟囔“医院就想赚他的钱”。任凭我们怎么劝都没用,连医生过来劝说,都被他怼了回去。其实他的吞咽功能已经很差,喝口水都呛,可他就是不同意,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暗暗担心他吃药、吃饭的事。
中午,二姑从家里带来破壁机做的米糊,试着用勺子喂他。没想到才一上午,他的吞咽功能竟好了些,一边吃还一边挑衅似的看着护士,那模样仿佛在宣告:“看,我好了吧,你们就是想骗钱!”护士也看懂了他的意思,笑着打趣:“好好好,老爷子,您明天就能出院啦!”看着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我们又气又笑。或许正是这份不服输的倔强,支撑着他走过九十载风雨。
下午医生来查房,说他恢复得比预想中好,只要配合治疗,过几天就能顺利出院。老方偷偷跟我念叨:“这老头,真是让人又担心又省心。”我望着病房里正跟护士“斗嘴”的公公,忽然觉得,这吵闹里藏着的,都是踏实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