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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制造 长篇连载 第廿九

2019-01-03  本文已影响5人  江南藜果

        K女饰演的鸟王肩膀后背绑着一对白色大翅膀,状如天使,从水边吧的天花徐徐而降。她双手平持叫IPAD的平板电脑,站在由两块木箱搭成的台子上,向匍匐在她脚下的人类宣读神谕:

        “当世界被文明污染殆尽的时候,恶魔释放了出来,由东向西席卷而来。天崩地裂,硫磺挟烈焰奔涌翻腾,焚毁一切。随后大洪水重临,涤荡污秽,将地球清洗干净。人类这个污染源及其所附带的所有病毒都将被祛除灭迹。”

        这是我的想象。实际上这时K女发疯已经快八年了。我不再可能把一个疯子请回来演戏,不是我不想请,而是我的意思是一个疯子不太可能控制好自己从而会把一出好好的戏演砸。但我更愿意是K女在演鸟王这个角色,由她饰演已经疯狂的鸟王不是很本色吗?

        K女是在看过我在一出戏中饰演一个边缘性人格的作家后出现症状的。当时她已经生活在杭州,我去上海演那出戏时她专程赶过去看。演出结束,大家一起宵夜,她从包里拿出一本随身带着的《红楼梦》来,翻开书,声情并茂地朗诵其中第三十一回的片段。众人杂然叫好鼓掌。这回她并没有像当年在广州天涯客大排档跟我喝酒后在路牙儿上炫技性行走赢得掌声时的兴奋,却黯然说道:“我就是晴雯,将来就是躺在狭窄漆黑的棺材里,也要看着这世间的热闹繁华。”众人哑然,无法接应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她又以越剧腔调较高亢地将上语作了一番念白。这时众人像是突然醒悟过来,掌声和喝彩声又响了起来,当她是在艺术表演了。

      第二天K女的症状明显了起来。我给她家人打电话后,第三天他的丈夫那著名的湖畔派诗人(他叫方山,你们能在互联网搜索到他的代表作)就来接她回家。临行,我们三人坐在酒店的大堂作了玩笑式的促膝谈心。

      见到其夫方山后我才知道K女的偶发性精神失常不是这两天才开始,之前在杭州也有间歇发生。按理,她事业顺遂,继续演出着电视剧,也有广告合约,偶尔还上上电视真人秀,并三年前在上海戏剧学院进修完编导的研究生课程,应该没理由崩溃呀。

        “你还要什么?你想要的我都尽力了。”她丈夫诗人方山说道。

        “诗歌,那是一种偏阴性的艺术。”她说,“舞台表演艺术,是属阳性的。”

        “那又怎样?”

        “长期跟你生活在一起,我原本阴郁的性格就更加阴郁,郁闷,心情舒展不起来。”

        “那怎么办呢?”

        “我怀念从前在广州偶尔表演水边吧肢体剧的时光。”

        “那你想回去吗?”

        “回不去了。时光如流水啊。”

        这段谈话很正常,一点都不失常是吧?但谁知道平静的对话后边有没有隐藏着怎样湍急涌动的心理暗流?要是你们2014年夏天在水边吧看过我们的肢体剧《暗流》就能感知一二了,该剧K女未能参演,那时她去杭州结婚已经四年了。

        《绝对飞行》不是肢体剧,是话剧。我虚拟地把K女请回来饰演鸟王。众鸟在她王座前群舞,淋漓酣畅,然后突然全场定格静止。约十秒钟后,鼓声大作,原先的舞者即群鸟一个个依次如导弹般飞射而出。舞台上仅剩鸟王基拉瓜尼,她走下王座,表情木然,向左慢走九步,接着一个急侧身,碎快步向右十五步,最后身体微微后仰,面朝观众斜退回舞台正中,立定,紧紧盯视观众约五秒,K女开口了:

        “你们以为你们建造的那些摩天大厦真能连接天国?它们何尝不是直接通向地狱的高速公路!它们搅乱了天空的秩序,分裂人神,使人神彻底对立。人啊,你怎么就忘记了巴别塔的教训呢?!”

        是啊。巴别塔所在的曾经巴比伦文明古都,有过怎样无与伦比的举世繁盛,如今安在,早沦为了一抔黄土。

        这最后我加的一句是不是有点添足啊?写完K女念的台词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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