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才女友们 17 治疗同盟
六月荷花初开,大长腿叔叔给L送了很多荷花,插在瓶里。L问我们,知不知道什么叫,云在青天水在瓶?
我和T双双摇脑袋作不知状。酒店的小小套间里,有荷花,宋瓷,书,一个小狐狸一样的女孩-狡黠,一个小仕女一样的女孩-乖巧。
和T一起被治疗的久了,两个人每天都嘻嘻哈哈的叽叽喳喳。荷花落了,我们捡起花瓣一起自拍,发朋友圈。有人问我们是姐妹吗?我俩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皮肤养的白里透红,越来越相似。
除了治疗的时间,我们二人一起住在一个不到60平的一居室里。每天一起洗漱,跑步,射箭,攀岩,蒸桑拿,散步,看电影。在这样的关系里,亲密感和信任无声无息的生长。我想,我从未和另一个同性这么亲密过。生我养我是母亲,但是母亲的操纵和控制,总会让我下意识地抗拒防御和推开,因此并不是真的亲密。同龄的其他孩子,又各有各的欢喜与忧愁,很少有这么一大片的时光,仅仅是无忧无虑的相处。
L看我们玩的如此高兴,拉下脸来说,小心你们两个天天睡在一起,早晚睡出精神上的同性恋来。
一天我们如常去做治疗,L突发身体不适,让我们先出去玩,等到晚上再治。
于是L和我一商量,我们决定先去看电影,然后去吃汽锅鸡。
在电影院里,还看到有卖可爱的冻酸奶冰淇淋,小兔子的模样,于是我们一人一个,买来又拍起照来。纪念这可能人生仅此一回的,一期一会的夏天。
L看到后,远程发微信来,催我们回去,说我们就知道玩,不关心她的死活。
T和我面面相觑,T怀疑的说,不是她让我们出来的吗?
别看T看上去很文弱的样子,她却总是敢把心理最真实的话和疑虑说出来。我复议,但我们还是得赶紧回去。
回去以后,L说自己肚子痛死了,我们两个却根本不懂得关心人。她老师当年生病时,她还前前后后的帮忙擦拭洗内裤呢。我和T都安安静静的坐着,等L发完脾气。但是我们都想,这火挨得好冤枉,你想要我们照顾,直说不就好了。
但那个时候,我还是有些崇拜L的。当你听到一个女人自称,去过斯坦福,还凭借自身获得了A9的资产,又懂佛道释,精通心理学,这些光环效应就会让人觉得她不简单。但是L非完人。
L在前期的治疗中,总是鼓励我们释放真我,让我们表达真实的情绪和感觉。
所以我和T都尽量说真话,真实的感受。在接下来的治疗里,我们就谈到对L的不满,因为她总是说好了时间治疗然后临时改期,一拖再拖。生病了,明明是她自己让我们出去,然后又对我们开火怪我们不照顾她。
L更加愤怒,背过身去,说,算了,不治了。你们两个我都不治了。
我和T再次互换眼神,T说,不是你让我们谈感受的吗?
L说,不懂得感恩,也不配合治疗,我治不了你们,你们转诊吧。
然后就让我们出去了。
我们沉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半路,T恼怒地说,好奇怪啊,L不应该接不住的啊?又不是我们的错!
我也这么觉得,尤其是,L的前期表现得太过通情达理,总是强调她自己是个容器,大度,但是真到事情上了,也就只有第一回大度,之后总是雷霆震怒。
L对此的解释是,菩萨心肠,也要有雷霆手段。
当然,这不是第一次L对我们停止治疗了。
对T的另一次停止治疗,是在T得知 L告诉我说,她觉得T偷了她的手链后,T特别愤怒的说,不是我偷的!!!
L不说话,然后T非常大声为自己辩解。但是L就是不信。T很绝望,也很抑郁,于是之后的几天都低迷,同时沉迷玩手机。
T的妈妈也跟L说,自从上次被停止治疗又休学回家之后,T就经常沉迷手机游戏。因此 治疗游戏成瘾,也是T的重要课题之一。
L一开始是观望的态度,到后来跟T说,从现在开始,你连续玩三天三夜的游戏,不许停止。停止了就不治了。还让我监督她玩游戏,一定要保证三天三夜。
T听闻此言,倔强的情绪上来了,于是继续玩游戏。
L见状,气的把她手机夺过来,扔地上。T大喊,你凭什么扔我手机?L狠拍她的背,说,你要玩出去玩,别在我的屋子里玩。这是我家!
T被拍的够呛,去地上捡起手机,夺门就走。
L也很生气,跟我说,不治她了,让她玩去吧。咱们不管她了。
我看着这大动干戈的场面,再次惊叹,真的是雷霆万钧啊。
但是L 在后面给我治疗的过程里,也同样静不下心,问我今天能不能先缓缓。同时让我先回去,看着T,别做什么冲动的事情。明天再给我接着治。
我回家后,T依然在生气,依然在玩游戏,同时也不和我说话了。
晚上我们依然同床而卧,我戳戳她,问她真的准备回家吗?她看着手机,跟我说,也许吧。不做治疗了,就回家呗。第一晚我的心里,其实一半是不舍,一半也有一丝开心,因为如果她走了,我就有很多时间可以被专注的治疗了。
第二天我继续专享治疗,但是L很明显依然不在状态。治疗中,L忽然留下眼泪,说,昨天打她的那两巴掌,打的太重了。但是她那个样子,不打又不行。
我听着心理也怪难受的。我知道L并不想真的让T走,但是L又舍不下面子去挽留T。
我知道,如果L的状态不好,我的治疗也会白瞎。所以我决定帮L去和稀泥。
第二晚,我再次戳戳T,跟她说,你别走了吧,L其实挺舍不得你的。
T说,是吗? 她静默着,等待着更多留下的理由。
我说,是啊,今天L都哭了。她觉得昨天打你打的过分了。
T说,可是是她让我走的。
我说,她不是真心让你走的,她说只有这样,才能治你的网瘾。我心理为自己蹩脚的编理由的感觉感到不舒服,都怪L,自己不直接说,让我来趟这趟浑水。
T沉默了一会儿,我又戳戳她,说,我也舍不得你。
T好像心软了更多一些,说,好吧,那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当然,这样的情节并不止于T,我也经历过几次被突发的停止治疗。
一向戴着讨好面具的我,在见识过了L和T的对仗之后,心里对T有了更多的依恋,和认同。
我也想要打破自己的面具,所以,也开始抱怨L的种种奇怪。比如,拿我和T比较(她说T比我更聪明),还把我的日记分享到朋友圈过(拜托,这是心理治疗,隐私权你不懂吗?)
在我记忆中,L在被我和T逼宫的时候道过一次歉,之后就总是找理由了,或者干脆不治了。
她总说我们是边缘人格,稳定的不稳定。但有时候也说她自己也是边缘人格,但是她动用了分裂使用脑功能,因此是高功能性的边缘。
我被停止治疗后,同样是T过来和稀泥,然后我们一起重返。
在数次的 中断-链接-重返中,我似乎与T的信任,与日俱增。因为没有谁,会在高功能边缘的无常摧残下,独自保持完好。我们的关系,像一条井绳,彼此拉扯。而L,虽然拥有着象征性意义上的权力和支配性地位,在这种亲密中却被自己的权力所孤立。很快,L又给自己拉来了另一位侍者,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