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局故事她做了一个梦

他看池塘,她看电动车

2018-01-24  本文已影响12人  65c6762b0295

天已经灰了,前路就是拐弯,她没有开车灯,因为她不知道车灯在哪,该怎么开。

路已经经久失修,记得这条路已经好多年,还是很小的时候,那还是个远到记忆并不深刻,想起来仅仅记得追过蜜蜂、捞过虾、翻过螃蟹的年龄。背着书包在星刚瘾、天未醒就听到客厅闹钟叮呤呤呤呤响,很大声很大声,她起床就从被窝里把自己从被窝里探个头,拉出来,准备早餐,然后背着大红卡通书包,书包里,语、数、外、音乐、自然、生理课本,语、数、外作业本、改错本,语、数作文指导、一点通,语、数练习本,语、数试卷,字典、词典,铁质文具盒,那是她的奖品,奖品里的最高级别才会有,加起来就只有三五个。文具盒里印着99乘法表,程铺开的金字塔状呈现,文具盒装着铅笔、钢笔、圆珠笔、笔芯、橡皮擦、钢笔擦、涂改液、尺子、修笔刀,跑起来的时候会听到它咕啰咕啰的声音,跑步时什么节奏,声音就是什么节奏,有时咕啰~咕啰~咕啰~,有时咕啰咕啰咕啰……有时她甚至嫌它吵,因为有时几个伙伴计上心头,想跑过去,吓一吓走在前面的同学,突然悄声无息降临在她身边,跳上去拍一拍她肩膀,重重落地声伴随着“嘿”地很大一声,肯定能吓着人,但是她跑得最快,但是却不得不轻轻地,抑制着……

年龄也就这些记忆,甚至不清楚那时到底是几岁,回忆和年久失修的马路一样,陈年往事,不知修。

那时,有人来村里头开采石头的时候资助点钱,村里人再每家每户掏些钱,大人们出活,一起早出晚归把路修改了,好长一段时间,她们放学回家就能看到还未收工的家人和别人的家长一铲一铲将石子水泥搅拌物往马路上添,然后压两下,回过头,搅拌石沙,铲起,摞在刚才的地方……夕阳下,他们的裤腿、袖套、解放鞋,占满了水泥,她记得,有时她给爸妈洗衣服,这些水泥硬得像长在裤子上的石头,怎么搓洗,都挫不下来,手上一片通红,碰到洗衣粉时一片火辣,她拿着洗衣棒对着裤脚,使劲捶打,水泥垢落下来一些,也有的随着水珠溅起来,直击她的眼,她头一歪,冲在脸上,那是个机灵倔强的年纪。她打得欢,捶得倔,袖套有点湿了,她拧一拧,秋衣捂着毛衣和外套,有点湿了,她脱去外套,搓得手累了,裤脚上也还剩着一水泥衣,她只能浣浣水,用力拧干,可是大人的衣服好大,有时失手,水出其不意地甩进了眼睛,她眨眨眼,清清凉凉的。洗好的时候,已经到了煮饭时间,她最后清洗一下洗衣棒,摸到了它隐隐的粗糙。她想,它应该很疼,毕竟它是爸爸做的,用料很结实,光滑又好看。她细看,看到了凹进去的密密麻麻的齿痕,撕咬着。她把它收好,洗把脸,重重地提着,回家去。

从今往后,她们上下学,就走这一条撒着朝阳和晚霞的马路。

如今,马路早已坑洼再现,再没人来修,也没人提起,听说偶有声音,却微弱,沉寂。下雨时坑里攒着泥水,在过路的车轮边溅起混浊的水花,啪啦印在车上,大地色,微泛黄,像陈年往事,不知羞。

她第一次开电车回家。她记得她开了好久,骑过夕阳西下,骑过夜幕降临,开到朝雾迷蒙,才终于开进村。

村头的池塘上有个拐弯的桥,和进村的路形成一个T字,像是村路的一个小支丫。她一望桥边上开着灯火的在建房,愣了一下,一溜神,一粒石子从车轮下砰地一声飞起,她一惊吓,人带车地开到了桥上,冲进了池塘。这个季节的水好冷。有朋友知道她回来,开着小车,过来带她一程。

朋友倒车的时候,把车装到了人家的围墙墙壁边角,车尾凹了进去。她们下车看看,那家人的男孩也出了门,双方对视了一下,她说了声不好意思。她们走了,他还在看着他家石头围墙不说话,那里硬是掉下来一地石粉。

她换了身衣服,没那么冷了。她出门,走到村头。那家男孩就在村头他家池塘的桥上,他家在建另一个房子,建到一半,那些吊砖头的机器还在楼下被铲子啃了一般边的石沙堆中杵着,已经锈迹斑驳。男孩在桥的另一头的家中,男孩开了个理发店,此刻黎明的天还是灰蒙蒙的,理发店已经开张,灯光虚弱,化进蒙雾中,男孩就在自家池塘的桥上,看着桥下,已经没有多少水的池塘。

她走到桥头,看了看。这池塘已经好久没养鱼了,水很浅。她到桥上,看着男孩看的地方,那里有两辆电动车,一辆已经快要生锈,一般在泥中,一半在水中,车头露出的一个镜子脚暴露在大雾天的空气中。另一辆,是她的。她不知道那辆车的车主为什么不要它了,她突然觉得有一阵风吹过来,有点冷。

其实,她的那辆,虽然还是没开多久的新车,但是,都摔这样了,她也想要了,因为不但捞起来很费力,而且,这电车就这样泡在水里,还能用吗?

看她来了,他看着她不说话。他不高兴,所以她也不说,她就看着她的车。

过了一会,有辆车开着车灯穿过雾层,从连着桥头的路边,越来越远,车灯微弱、消失,声音还在。他回过头,看了一下家中灯火,走去,过桥,到桥另一头另一个家中,开起美发店的招牌灯,旋转,闪着黄粉蓝光。然后站在院子里,直到天快亮,直到孩子们要上学大人们要上班,他走过来,不说话。她也不说。

人一个接着一个,穿着雾气,披着朦胧,走出村头。她干看着,他不说帮她捞起车子,因为他家建到一半的房子前,有个可以提起重物的小吊机,如果用它,吊起车子不算费力;他也没说这车子留在他家池塘他不介意,反正以后可能也不会用这个池塘养鱼。

她急了。她叫住一个人,那人以为她跟她打招呼,有一股穿过浓雾的热情。她叫她帮她,她说上班要迟到,走了。又来人了,是朋友的姐姐,和朋友姐姐堂姐以及同学。她去过她们的婚礼。她叫住她们,她们一个看一个,其中一个人说:“过去看看”。接着,她朋友来了,她几个同学来了,她家亲戚也来了。她怕耽误着别人,和朋友一起慌乱地拉着熟人帮忙。她拉住一个要去上学的男生,像他同学,那男生转过头,她不认识他,她懵逼着说抱歉,男生看了一眼桥上众人懵逼地走了。

人终于够多,她选了一些关系亲近的人和她一起下池塘,绑好车子,上面的人拿着绳子,下面的人托起车子,一二三~、一二三~,慢慢把车子弄到了桥上。她和朋友们摸索着爬上来的时候,大伙们已经渐渐散开了,她手上有伤,她相信ta们手上也有,可是她一身湿衣,也追不上散去的人们。

她们朝着小卖部走去,朋友一边和她聊天,一边偷偷看手上的伤。朋友说,她堂姐姐和她朋友讲,手都伤了,我也不知道关心,以后不帮我了。

她不说话。她看着散去的人群,因为她和朋友们没走到桥上人群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散了,怎么知道她还没说出口的感激,当然也不知道没能说出口的尴尬。她只能对着人群,默念着谢谢。

她看着自己满手伤口,叫朋友回去换衣服,说自己买一些零食给她们和那些帮过她的人。朋友们说那就一起。她和朋友们在男孩家开的小卖部买了一堆零食,和几个朋友分别兜着,跑上前挨个挨个地送给帮过她的人们,说谢谢。

她谢谢那些人群,是她们缓解了面对男孩的尴尬。

当时男孩追她,拿着花,当着众。他以为她是害羞之人,会答应。但她只是害怕婚姻,还有点害怕《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因为他的爸爸,常常打她妈妈,如果她路过,她总是走得很快。直到他妈妈生病离世,一些腐臭的恶习才变成痛哭的酒醉。她甚至有些颤抖。她习惯和男生保持距离,这并不是害羞。这么倔强又有主见的女生,怎会害羞于对未来的恐惧之中。要害羞,她也将害羞于被包裹的安全感和蜜罐之中。她没答应他,说什么就是不答应,他把花转手给了她当时已经出了社会的漂亮同学。再后来,遇到了她现在的妻子,奉子成婚,他恨她。很多年以后,她身在异乡好久没见过他,男孩早已经结婚有子,就像村口他家那片池塘不知何时沉着的电动车,淤在那里,陷在不甘中,经过池塘的路上有其他车子经过,颠簸在坑洼中,摇晃着小插曲,像回忆,不知休。

一路给着零食说着谢谢,一路到天明。衣服干了,太阳也把雾气耀干了。她和朋友们走回来的路上,经过被车撞凹的男孩家的围墙角,她看了一下,又买了一堆零食,打算等下和朋友们去逛街的时候边吃边逛,天南地北地聊天时吃着零食最惬意。

逛街时都在聊天,都不曾提他。就像那辆不被打捞的电动车,没人提过那个故事,因为,谁也不想提起一场弃车而走的事故。

男孩已不是男孩,他有了自己的孩子。

她还是她,重来一次归来仍是这个她。

就像记忆已知休,一场梦,带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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