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华山论道

说 酒

2018-04-12  本文已影响0人  潘国旭

        与友小酌,他忽然问:你卖了十几年酒,可曾对其做个总结,酒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一愣,一时竟无言以对,木然片刻道:那大抵就是一种特殊的饮料罢,你若喜欢只管喝便是,问那么深奥,伤吾脑,败吾兴矣,况如今朕已不复卖酒!他悻悻然曰:呃…

        然而我并不能忘却他的疑问,亦或是我的内心本来就存着这种疑问罢?思索一路理出些许文字,权做回答。

        酒是什么玩意儿?其实人间自有定沦,有以制作工艺为标准分类的,也有以香型分类的,还有以地域、原料分类的……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最终是要满足不同的喝法。这些大家都清楚,他也不屑问,我更不屑答。他若问,必是想知道我的看法。

        窃以为,人世间的酒按照简便的分法,从其本质功用上可以分为二类:一类是用以装B的,另一类是用来自尉的。

        先说第一类。既是装B,自是讲B格的了,B是一样的B,装上见高低。古人思杜康,今有茅五洋;古酝琼浆玉液,今炒年份原浆;古讲三碗不过岗,今嚎老村长;古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今扯饮酒健康……这些其实都是装B的道具,有了这些不同B格的道具,总能装出不同的范儿来。

        自然,酒的价格与B格大体成正比。那些高档酒类总是贴着高端政商人物的标签,高到一定程度,与价值基本没什么关系了,仅仅是为了装的需要。在这种饮酒场合,必定扯上中国文化主或地域文化,以显得有文化。配以传统礼仪,分以主次,论以尊卑,以次进行。彰显主人之能,客人之尊。期间必将国人虐人与自虐的敬酒风彩尽数演绎,你方唱罢我登场,在推杯换盏间将心迹或意图慢慢显露,亦或暗中较量。酒席,渐渐隐现出一片滥滥的江湖。其本质就是:酒,让敌人多喝,喝多,劝朋友少饮,喝好。故有人总结: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功过一壶茶。但无论什么B格的酒,喝到最后其效果大体相同,有诗为证:

你我皆凡人,喝酒变成神。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再说第二类。古往今来,以酒自慰的的人大多都已成仙: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这俩人喝多了有个共同点:都要跳舞,还都喜欢月亮。但有一点苏东坡比李太白强,李白喝多了:欲上九天明月。。。。很张狂;苏东坡喝多了: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很明智。一个喝疯了,一个越喝越清醒,东坡比李白现实。所以东坡喝酒知道吃菜,发明了东坡肉,东坡肘子之类的东西。而李白除了酒和诗,也没留下什么东西,天天喝的找不到家: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朝,自称臣是酒中仙。。。。。。。一副作死的节奏。

        当然,还有群体自慰的。三五好友,一邦兄弟,有感情,有交情。芸芸众生,疲于奔命,多日不见,相约一聚,权当放松。有什么酒就喝什么酒,不挑不劝,各尽所能。喝到最后大体就是面红耳赤,醉眼迷离。或勾肩搭背,或贴面附耳,大着舌头,反复吼叫:我是恁哥不?你是我弟儿不?是,有事找恁哥,包在哥身上!然后互相搀扶着,或互相不放心的,反复送着各自回家。

        还有那些刚成年的小白们,面目俊秀,衣着清新,一起约着我辈看不懂的小酒。正是:新丰美酒斗十千,江湖游侠多少年。相逢义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当然,现在大抵都不骑马了,街边停着一排排的车,喝完他们会在微信及滴滴上叫来代驾。

        酒,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源远流长,需要传承;酒,是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关系国计民生,需要经营。

        但目前中国的白酒行业是有问题的。从顶层来看,中国白酒行业缺乏世界使命和人类健康愿景,在传统的利益思维与框架内自唱和自慰,获得了众多传统利益追随者的掌声。面对新的文明,这种传统利益结构,只要剑客出招,不仅仅是溃败,而是崩溃。从操作系统来讲,中国白酒行业要尽快制止“劣币驱逐良币”,并从本质上驱动品质战略,回归自然,回归真善美酒的内核。这就需要科学良知,制造良知与监管良知,并以技术操作系统来驱动。

        于丹曾感叹:在这个物质极为繁华的时代里,我们除了更多酒的分类、酒的包装、酒的价格,我们还应该再问一问:酒里还有中国人的诗意吗?我们还是那个飞扬烂漫的民族吗?我们还有一把热热的血性对抗世道的冷漠吗?我们能否让这个千年盛筵,让那些诗人的魂魄再回到我们生命中呢?

        今天,我们的酒樽中已经不缺酒了,但是缺“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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