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在朝暮

岂在朝暮

你说你没看过雪，所以我替你去看。

去看温柔的雪花落在青松上，枝丫轻颤着抖落漱漱风尘，直到一片白茫茫的山野，分不出松柏或云杉。

去看狂风暴雪呜咽在山谷里，卵石与巉岩各自安好，缄默地醒在黑夜里，醒在万家灯火的孤独中。

你说不是这样的，你想看大雪初消的光景。

看暖金的阳光铺洒在舒朗的山林间，风消雪霁，厚厚的雪地被折断的残枝落叶拓印出细碎的章纹。偶尔该有两只燕雀，轻掠过澄澈如洗的天空，最后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前，一如曾经翻飞在杂花碧草中，择一枝栖老。

因为江南没有雪，温吞的感情在红泥小火里煨着，直到书生打马的意气被熬干，露出最荒芜的最堂皇的悲欢，就剩下一个骨瘦如柴的故事了。

他们管这个叫风月憾事。

可这世间多得是雨夜晾书曲水浣花酒巷纵火乐坊登楼的千古憾事，何愁写不下我们这一桩。

所以我不愿在苏堤的花柳里遇见你，你借了我的一纸青伞，风分拂起重重篱幕，恰有惊鸿的一瞥，我们就这样仓促相爱。又或者我曾写了些簪花的诗，顺风顺水飘零到你眼前，从此种下一棵相思树，不合时宜到最终。

 我们只适合在这片风光里相遇。漫山的秋叶烧红人的眼，夹杂着斑驳的青灰色，像毛笔漫不经心的几点墨垢，写败了一首情诗。山头的雪已经化开，潺潺流到我脚边，掬起一捧雪水，绝口不提当年梅上扫雪荷间采露的瓮甑。

无关风月，我便替你去看。

而我去的前一天，却听说雪曾静静下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