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小楼故事33
33.
跟着人群上上下下几趟，坐进二号线到达公司附近自己的小公寓房。进浴室洗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从秦院长那争取到的银行卡工工整整地摆放在书桌上。思哲仔细看着这张二十万的银行卡，心里有些激动，对钱的瓜分方案让他有些按耐不住高兴。
外面在下暴雨，雨水就跟扯不开的珠串，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幸好到家及时，不然准要砸个落汤鸡回来。
思哲拨通母亲的电话，嘟嘟两声后就传来母亲温柔慈爱呼唤，“思哲，你可算跟妈妈联系了。”
“妈，我晚上回家吃饭。随便吃点就可以。下大雨就别出去买菜了。”
“好好好。你等雨小点再回来，我们等你吃饭。”母亲欢欣鼓舞。
“恩。妈，我有个事，想跟你聊聊。”
“说吧。”
“出院之后，我和小叶联系不多，而且小叶也失忆了。我想我和她可能只是朋友或者邻居这样。”
“你不喜欢她了？”
“喜欢。可是，她不是失忆了么，咱们不能总拿以前的态度对待人家。我就是喜欢她，才希望现在的她也能接受我，重新接受我。妈，你懂我意思么？”
“你要怎样就怎样吧。我基本见不着她。她爸爸说她早出晚归工作很忙。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多跟她联系。”
“恩。我就想你和爸爸不要再跟以前一样提结婚的事情，我跟她慢慢来，如果有缘分自然会在一起。”
“唉。知道了！你早点回家。我去跟你爸说下。”母亲主动挂了电话。
思哲心里有些许无奈，本想给小叶打电话跟她说回家的事，可是又觉得没什么理由，只好把手机放下，一个人对着银行卡发呆。雨水打得窗外雨棚响不停，心里很乱。
夏天的雨狂乱之后便戛然而止，天边仍旧出了太阳，这错乱的天气，让人有些不适应。思哲看着重新挂上空中的太阳，仰头一望，却是无边无际的孤单。假如没有车祸，此刻可以将小叶拥入怀抱，可以甜蜜的说着情话，可以看着小叶温柔的脸庞许下海誓山盟，也可以带着小叶天涯海角逍遥自在。可是这个世间连后悔药都没有，更别提假如这个不可能存在的时空。望着被洗白的天空，思哲心中暗暗决定，他要让自己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命运左右，跟在别人的命运后面摇曳不停。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不做飞舞的树叶，而是伸入地底的坚实的根基。
把银行卡放入钱包，带上笔记本包，下楼打车回家已是黄昏。
一直都觉得小楼就是自己的家，是温暖的依靠，是遇事后逃避的港湾，今天走近，却发现小楼有些单薄，似乎承载不起这么多。岁月让它有些斑驳，甚至尽显老态。一楼林爸爸在厨房做饭，看来小叶还没有回家，橘黄的灯光把叔叔的身影映衬得更加寂寥。一个男人，内心是有多强大，才能不断承受命运的戏弄，才能不断承认失去的痛苦。思哲想着这半年林叔叔的遭遇，不由对这个老人心生敬畏。
回到家中已经是另一番情景，家里灯火辉煌，连过年都不怎么开的各色小壁灯都被父亲打开，显得房间亮堂堂明晃晃，由此可见父母对他的回来是多么重视。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母亲的拿手好菜，都是思哲爱吃的。还有一小盆龙虾惹得他口水直流。工地里如同蹲大牢的伙食让他的胃对这些美食毫无抵抗力，他心想，监狱里的人说不定根本不需要什么严刑拷打，估计几盘家常菜就能问出案件的来龙去脉。他也不管父母还没过来吃饭，自己就在桌边开始吃龙虾，这才入夏不久，父母肯定是高价买回龙虾，自己洗刷烹饪的，味道也许不如餐厅来得刺激味蕾，但是干净卫生是无人能及。吃了好几个，发现味道也是杠杠的，看来父母做这个麻辣小龙虾没少费工夫。心里升腾一股暖意，家的温暖随着辣椒花椒一起让他的肠胃和身体一起沸腾。
父母端着大白米饭一起过来开始吃饭，母亲见他已经开吃，心疼的说，“思哲啊，你在工地是不是很苦啊？要不然就不去工地了，你一个设计师，又不是施工的，干什么天天守在工地上，哎，都瘦了。”
“妈，我没事，就是你这龙虾太好吃，我都忍不住了！来来，我剥一个给你吃，爸，来吃一个，咱要不要来点酒？”思哲起身去拿酒。
“你今天在家睡就喝点，好长时间没跟你喝酒吃饭了。”林爸爸拿出两个小酒杯，让思哲斟满白酒。
两人随意的碰了一杯，小口抿着有些烧嘴的酒。
“嗞,这酒好烈呀。”思哲多日不喝酒，第一口有点受不住。
“先吃点东西垫着，你还吃了辣椒，能不烈么！”母亲给他夹了块鸡肉。
“思哲啊，最近工作还顺利吗？”父亲问道。
“恩。 还可以。进度挺快。也就过个一两月就能进下一期工程了。哎，最近下雨，有些耽误时间，还好工地上工人都齐心，不是很懒散。”
“那就好。多监督，多亲为，他们自然就会敬佩你，就会跟随你！结交一群好施工队伍，将来自己有活也可以多点朋友。”父亲的意思也希望将来思哲大有作为。
“恩，明白的。来，碰一个。”思哲举杯，跟父亲又喝了一口。
“今天跟你爸说了你电话的事情，我们都支持你的想法。你放心，我们不会拖你后腿。”母亲提起下午的电话。
“恩。思哲，你放心，你的想法很正确。小叶现在失忆，她目前工作的事情都忙得焦头烂额，我们再去跟她说结婚的事情，很不厚道。林爸爸对我们很好，我们内心是知道的，虽然我们很想你们能结婚生子，但是毕竟已经发生了车祸，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好。你们年轻人能理智的对待我们很欣慰。我们积极配合你的行动。”父亲表了态，也好让思哲放心。
“谢谢爸妈。你们吃菜呀。光我一个人吃了，你们看着干什么。来，吃肉。吃鱼。”思哲给父母夹菜，心里暖暖的。有这么开明的父母，实乃万幸，不用劳神费力去为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分神。父母的支持是他所有行动的坚实后盾。
一边吃一边聊着工作的事情。吃到一半，思哲想起下午去秦副院长的事，于是把筷子放下，去自己房间拿了银行卡出来，摆在桌子上。
“爸妈，今天下午我去见了那个肇事司机的父亲，他是市设计院的副院长，姓秦。看上去老奸巨猾的，但是对于赔偿的事情一点都没含糊。”思哲停了停。
“说说，你们怎么谈的。”父亲看着银行卡，似懂了一些。
“这银行卡里有二十万，是他赔偿我汽车的钱。然后我之前也问过小叶关于赔偿的事情，她似乎没有想法，所以我只是恳请副院长将来如果遇到问题，能帮助小叶一把，他也答应了。虽然没有立文字证明，在场的还有破我们案子的刘警官。他可以作证。”
“恩。小叶的事情处理的不错。不过，爸爸希望你把这二十万拿一部分给林爸爸，作为医疗费用。他家几经悲难，花钱如流水，你匀他一点也是心意。剩下的你去买辆普通的小车足够了。将来你自己挣钱了，再去换新车，那是凭自己本事，那才值得骄傲。”父亲提出自己的想法。没想到正和思哲心意。
“妈，你觉得呢？”思哲问问母亲的意见。
“我同意你爸爸的说法，毕竟都是十几年的邻里，一起出事，咱家要是都要了这笔钱，多少说不过去。”
“那行。我拿五万给林叔叔。剩下的加上保险赔偿，我去买辆新车。有剩余我就给你们帮我存着。”思哲估摸能有点剩余，留给父母用便好。父母轻易不要他的钱，以帮他存钱的名义给他们，他们兴许能同意。
“恩。多的就给你妈妈帮你留着结婚用。不错，现在处理事情成熟许多。来，再吃点菜。”父亲看着如此优秀的儿子，心里别提有多么幸福。儿子不仅英俊帅气，更有一技之长，如今为人处世也是老练成熟，不得不爱上加爱。
母亲看着思哲，也是一直微笑，心里满意。
酒足饭饱，思哲在阳台吹风。楼下有脚步声，探头望去，原来是小叶。他朝楼下喊道，“小叶，才回家啊？”
林小叶惊讶地抬头望去，原来是陈思哲在楼上跟他挥手，她回答，“是的哦，刚下班呢。我先回家吃饭。你要不要下来玩？”说完这句又有些后悔，都成年人了，玩什么呢，自己只是客气，他若真的下来，她又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先吃饭，我等下有点事找你爸爸。等会儿见。”思哲回屋洗了把脸，涂了一点保湿霜，整个脸紧致有弹性，虽然已过而立之年，却也不比二十五六的年轻小伙差，自己生活习惯良好，保养得当，看着也是老鲜肉一枚。跟父亲一起看了会电视，估摸着小叶已经吃完饭，便下楼跟林叔叔商量事情。
天气微热，林爸爸把一楼的门窗都敞开，思哲进了客厅，见林叔叔坐在沙发翻着电视台。
“叔叔，吃完饭没？”思哲一边问一边坐到林爸爸身边。
“啊，思哲啊。你看我都没注意到你。来，坐这，喝茶吗？”林叔叔一时没注意到思哲到来，有点惊慌。
“不用了。我喝了酒，喝茶肚子胀。我找你说个事。”
“恩，说吧。我还以为你找小叶呢。她刚去洗澡。”
“恩。我下午去找了车祸肇事司机的家人，并且要了赔偿。他们给咱们二十万赔偿款，我跟我父母商量分一部分给您。”思哲酌情说着。
“赔偿？呵呵。我们不需要赔偿。小叶现在这个样子，什么赔偿都没有用啊。我之前就跟那老家伙说过了。”又勾起林爸爸的愤怒之事。
“您见过秦副院长？”
“见过，他来找过我。可能没找你父母。估计看我们家小叶失忆，专挑软柿子捏！他还假装要赔偿，结果一直都不主动来找我们。思哲啊，这钱应该都是给你的吧？那老东西不会给我们小叶赔偿的。你不用骗我，我都明白的。”老林知道这个社会是怎样的，自己没有去争取，没有人会主动把钱送上门来。陈思哲肯定是匀了自己的赔偿金来的，他那车损坏得不成样子，老家伙赔个二十万也是理所当然，他好心要给自己钱，他怎么可以拿呢。
“叔叔，你既然都知道，我也直接说吧，我和我爸妈都一致认为要给你五万的，毕竟医药费你也花了很多钱。大家又都不是富翁，住院钱没理由您一个人承担。我既然要到了赔偿，分给您这些钱理所应当，您就拿着吧，就当给小叶留个嫁妆！”思哲担心林爸爸不要钱，只好这么一通说。
“思哲，叔叔我真的不能要啊。”林爸爸很固执，坚持不要这笔赔偿。
思哲很无奈，知道叔叔脾气顽固，只好好话说了一大车，意识到没让父母一起来真是思考有所欠缺。正当危难之际，林小叶穿着休闲长裤T恤洗浴出来。跟思哲打招呼，“跟我爸说什么？好像很焦虑的样子。”
“呵呵，你来的正好。你是当事人，我跟你再说一遍，你来决定吧。”
“啥事，怎么这么严肃？”
“关于车祸赔偿的。”思哲看着小叶，头发刚洗还湿哒哒的，满头热气，脸蛋红扑扑的，真想上前捏一下那红润的小脸蛋。“我下午要到二十万赔偿款，我们家一致认为要给你爸爸五万作为医药费赔偿。你爸爸说不要。我很为难呀。”思哲撅着嘴望向小叶，期盼她的帮助。
“收下吧，爸，咱家又不是大富翁，住院吃药都要花钱，人家赔偿的，你拿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叶！”林爸爸不好说穿事实真相。坐在沙发仍是一副坚定的模样。
小叶走到他身边坐下，“爸，你不要总得有个理由吧。”
“小叶， 这钱是思哲的赔偿款，不是咱们的。那个人不会给咱们赔偿的。”
“是这样吗？”小叶有些糊涂，看着思哲，等待他的答复。
“小叶，你爸说对了一半。秦副院长确实没有给金钱赔偿，但是他答应我，以后你有问题求他帮忙，他定当伸出援手。二十万是给我的汽车赔款。我觉得我买车用不了这么多钱，而你家也花了不少钱住院。分你家五万，我觉得合情合理。但是叔叔就是不接受。”
“爸，事情都清楚了，拿着吧，就当替思哲保管，将来他要用钱，咱们给他也可以。你看行不行？咱家如果不缺这个钱，咱们就不动。”小叶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希望父亲接受。
“小叶，这。”父亲仍是面有难色。
“爸，你不要，那就让我拿着。这你总不为难了。不经你手，你都不用担心。行么？”小叶看着思哲，“回头你把钱给我，我爸就没这么纠结了。”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取了钱给你。不早了。我先上去了。你早点休息。叔叔，你别多想了，早点休息吧。”思哲起身便自己上楼回家。
林爸爸看着女儿，不言语。
“爸，你不用这么死脑筋，管他那个什么副院长做什么。我们不招惹他就行。钱照收，现在花钱的事情可多了，您在那为难自己做什么。”
林爸爸叹了口气，说，“听你的吧。这些事始终都是要你自己去面对。你看着办。”
小叶也不知道要跟父亲说什么，借口还有工作要做，进屋一头栽进新找的几本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