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租房时见到的华人圈：无法融入社会的留学生和无底线的华人房东
漫画《同胞》 作者：Yuhang Long
再次换地方，房东是来自沈阳的二房东。其余3个房客中，一个温州来的留学生，一个北京来的留学生，一个已经上班的华人青年。
除了比较宅，温州来的留学生比较努力，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有什么困难，他也热心相助。
但来北京的留学生则让人疑惑。每天一到到晚上2、3点，总能听见他开车出去玩。而我因为夜里加班，经常会去附近的加油站食品店买宵夜，于是总能看见他和几个年轻的华人在加油站的停车场里游荡。
后来获悉，他来美国留学后，一直没能毕业，然后就靠中介的运作，在各个学校之间跳来跳去，只是为了能在美国居留。他是学传媒的，但却几乎不知道《纽约时报》，更没有看过。后来，他读不下去了，夏天时就去黄石国家公园做黑导游，专门为那些来自国内的游客开车。
而另一个房客则是早上出门上班，下午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永远不知道他在鼓捣什么。但麻烦在于，先比我们来美国的他，再次犯了老人欺负新人的毛病，有一天向我发出挑衅。我就只好告诉他，你要么请好律师来跟我谈，要么我们选择别的方式解决。加上他也明显看出，我并非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主，也就收敛了很多。
再后来，因为一度考虑到换工作，同时也觉得和一个晚上到处游荡的问题青年同住一屋不好，于是搬到了距市中心更近的Monterey Park 市。而这次，再次遇到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二房东。
新房东是来自天津的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厨师，壮实得像一头牛，满身刺青。据说和混在当地的帮派有点交情。一见面就说，有什么麻烦，找他！但大致一聊，我就基本知道又是一个在美国多年但找不到北的人。
他18岁来美国，但10多年后，依然一无所获，在各个餐厅之间跳来跳去。两年前其父母也以旅游签证的方式到了美国，来了就不走，黑了下来。
房东喜欢说自己满清贵胄后代的家史，言必羡慕那些整天游荡在华人区无所事事却拥有花不完的钱的来自中国的官二代、富二代，恨不得一夜回到满清时代，他就可以坐享锦衣玉食，而不用每天在油烟中颠勺。
但我刚搬去不久，他就失业了，因为被中餐厅老员工的欺负。看来他和帮派的交情，也丝毫没能帮到他什么。然后他想在我们身上找补，突然要增加25%的房租。
但他这种做法这显然不合法。我告诉他，要么维持原价，要么我搬家，别的不商量。然后他就各种指桑骂槐。我只好警告他，如果这样，我会立即起诉你。
但房东的妈妈是一个修养很好的老人，因为腿脚不变，一直待在家里。她每天的生活就是看CCTV上的抗日电视剧。她一方面为儿子失业担忧，一方面又觉得儿子这样做很不地道，于是对其儿子各种呵斥教育。虽然这个房东是个混子，但还是一个孝子，于是告诉我，房租不涨了，安心住下去吧。
我告诉他，你有困难直接告诉我，我每个月多给你50美金，这不是什么大事。
其实，在美国生活，常态就是博弈和妥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会果断地运用法律保护自己。很多新华人移民因为不了解美国的文化，被老华人移民欺负，其根本的原因就是不了解法律。
在Monterey Park生活了半年，遇到一个来自上海的相对靠谱的留学生房客。他非常努力，听说成绩很好，一直读到了南加大的工程机械专业的研究生。但和大多数中国留学生状态类似的问题是，他也很宅，在美国多年，几乎没有认真看过英文的报纸，除了上课，几乎不熟悉美国社会的方方面面。
面临毕业，他想留下来，但却面临难以抽中H1B签证（特殊专业人员/临时工作签证）的压力。在2016年，因为申请H1B的留学生越来越多，几乎只有一半的留学生有幸中签。
有一天，他和我讨论到这个问题，我给他的建议是，因为足够年轻，如果美国军队还有在留学生中征兵的政策，以他的学历和所学的专业，被录取的可能性极大，并且在军队中会有与专业相对应的工作岗位，同时还可以因此享受到一大笔学费返款，以及各种福利。
但后来因为我搬家了，就没了联系，不知道他的从军留美梦是否实现。
又一次搬家也是因为我上夜班，会影响到同屋老人的休息，同时，因为有了一点积蓄，我也想有自己独立卫生间和厨房的居所，于是，再次开始找房。
好不容易在 La Puente找到一带有独立卫生间和厨房的房间，但一住进去就发现有麻烦了。这个来自福建的房东为了多隔离出房间出租，进行了大量的违建。其中混乱而裸露的电线让我看得心惊肉跳。
房东是一个70后女人，一个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她本人虽然已经买了房，但一直没有身份。据说已经跟被隔在国内的丈夫离婚，有一个南美裔的男朋友，但两人又似乎并不住在一起。
但我一看也就基本知道，那是属于曲线移民的套路。但作为房客，不好对别人的私生活发表看法。
当时我就向她指出，美国的房子基本都是木结构，这样乱拉电线极其容易引发火灾。并且到我一住进去，电路就开始频繁出现故障。但是她不为所动。
不幸的是，我的担心很快成为现实。在我搬进去刚一个多月，洛杉矶遇到了最为炎热的天气，一天下午，正在后院看书，突然看到客厅里火光闪现。
我立即意识到失火了。由于担心房东那个月7岁的儿子还在房内，我努力撞客厅的门，但是钢化玻璃异常坚固，我没能打破。眼看着火势迅速蔓延，我只能撤离。
好在大火扑灭后发现，失火虽然是从房东儿子的充电器开始的，但他当时不在家。惊险的是，失火的时候，一个年轻姑娘正在屋内睡觉，被烟雾熏醒而顺利逃出。这一幕让人不敢想象。要是她没有醒，而是直接熏死了，那就是人命一条。
但是，据我所知，很多华人房东为了多赚租金，将原本只有2个卧室的房屋，改成了有5、6个卧室，而人口增加，相应的线路却没有同步升级，带来了巨大的安全隐患。有时候，想想那些同胞们的做法，让人不得不心生厌恶。
因为试图撞门耽误了时间，我只来得及抢出工作必须的电脑和装有相关文件的包，其余的，包括驾照，护照，银行卡、相机，所有衣物全部烧毁。至少6000多美金的财务毁于一旦。
她的房子有保险，烧毁之后，保险公司上门给她重建。按照法律，我们租房，应该购买租房保险，一旦损失，可以由保险公司赔偿。但是，我没有租房保险。
此外，如果房东又明确违法的行为，并且房客也多次提醒过，我们有权对其提起小额诉讼，要求赔偿。我明确告诉房东，她需要承担一部分责任，但是房东从此躲着我们，不再接听电话。
而那时候的我，忙着找新家，加上繁忙的工作，一时半会也抽不出时间去找她理论。再说，作为一个大男人，能对一个带着两个小孩的女人么样呢？想想也就懒得折腾了。
火灾之后，失去了所有家当的我，面临着一个尴尬的状态。虽然银行卡被烧毁了，但是如果银行还开门，我可以直接上门去说一下情况，就可以无卡取钱。但等从忙乱中回过神来，发现银行已经下班了，当天晚上似乎无处安身了。
正在焦头烂额之际，红十字的志愿者出现了，原来，每次发生火灾，他们都会紧随消防员出现在现场，为失去住所的人提供帮助。
他们先是了解我是否因为火灾丢失了必备药品，如降压药、心脏病、糖尿病之类的必备药，这些我都不需要。当了解到我失去了所有东西，他们立即发了一张红十字救助卡给我，里面有400美金的购物额度，可以让我暂时找一个宾馆过度几天，便于补办银行卡和寻找新住处。同时还告诉我，如果在办理相关证件的时候需要帮助，有志愿者会和我联系。
但根据救助的原则，这张无记名的红十字救援卡可以购买食物、衣服和住宿，但是不能购买烟酒和毒品。
这个细节让我心生感慨。从那以后，在超市或加油站买东西，如果有找补的领钱，我一般都会捐给商店里的红十字募捐箱。
那天的火灾之后，自称是女房东男朋友、但其实也只是在那里租房的那位南美人和女主人按照一个家庭领到了红十字的救助卡，在宾馆终于同居了。我不知道她那位在国内的“前夫”会怎么想。
因为在火灾中失去了驾照，按照法律，我不能开车。但红十字的人给我开了一张证明，在第二天去DMV办理一张临时驾照以前，我当天可以开车，警察不会开罚单给我。
唯一有点波折的是去宾馆的时候，因为没有驾照和身份证，酒店的系统无法登记。两个西裔服务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说无法入住。后来商量的结果是，我是否记得自己的驾照号？这时候我突然想起我曾经在电脑里存了一张驾照的图片，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
有了这次教训，再次找房子搬家的时候，我就严格地将安全系数作为重要指标了。
好在没有太多的折腾，很快在一个中产阶级聚居区找到了有个带独立卫生间的房子。事实上，这也是我到美国后最理想的房子。
房东是虔诚的基督徒，除了动不动用几乎压迫的方式试图影响我去他们教会之外，别的都还好。尽管他们非常节约，比如用水用电，但除了偶尔说说，他们到也没有指桑骂槐的行为。
此外，个大多数华人家庭一样，夫妻之间吵架，似乎永远不会缺。男主人性格太过强势，虽然失业在家，但几乎什么都要女主人听他的。特别是涉及到宗教问题，那更是不容一点质疑。女主人是助理护士，收入不低，但养活全家、送孩子上大学，依然还是有压力。但他们的好处在于，吵过也就好了，下一次继续吵。
加上后来我家人也抵达，于是我又多要了一个房间，价格也不算太贵。两家都有孩子，谁家做了好吃的相互分享，特别是孩子可以无顾忌的要对方的吃的，也为我这种不怎么会做饭的人减少了很多的麻烦。
后来，据同样饱受华人房东折磨的朋友说，搬家10次，能遇到一个好华人房东就是好运气。我遇到的最后一个房东，属于最好的华人房东了。于是，半年一搬家的规律，就此改写，一住就是2年，并且恐怕要住到我自己能买房的时候。
其实在美国住久了，就会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一劳永逸的事。而作为普通工薪阶层突然被从国内连根拔起，各种艰难可想而知。但只要明白自己的方向，就有了更多成长的机会，绝大多数时候，其实都是在不断的努力和博弈中，渐渐积累，包括积蓄。
正如我自己知道，即便是像搬家和为什么搬家这样的故事，有一天，也会变成文字。
2018年5月2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