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湖底

2020-04-26  本文已影响0人  幸福的拉扎罗

      早上七点零五分,闹钟将阿来叫醒,他蹬上裤子,撸上个外套,一边撒着尿一边干呕。在客厅的电脑前坐了十分钟,看着屏幕的剧本发呆。从烟盒里抽了根烟,抽了两口,又一阵咳嗽,接着捻灭,把它放在桌子上。阿涛最近戒烟更是为了省钱,他从父亲那里学了一招,一次抽一半,另一半作下一次抽。他去厕所胡乱地搓了两把脸,蹬上鞋出去了。

      这个季节,人民公园里飘满柳絮,让昏昏沉沉的他感觉很不自在。没走两步,迎面驶来一辆卡车,散步的人赶紧闪躲,背对卡车,卡车激起的尘土与柳絮逼得阿来只能钻进公园的深处。打一进公园,阿来就听见卡车与大铲车工作的声音,这会儿,这声音更近了,好像从湖里边传来的。直到走到湖边,阿来看到零零散散的铲车在清淤,他们将湖底的烂泥与垃圾堆成一堆一堆的。

太平湖底

      阿来想起宋冬野那首《郭源潮》:太平湖底,陈年水墨;哥本哈根的童年传说,嘴里哼唱着从岸上下到湖底。他从湖底走着,首先看到了几个啤酒瓶,他往岸上瞅了瞅,沉思了一会儿,好像联想到了什么场景。

    接着他又看到一张被泥埋了一半的身份证,他蹲下来,小心的清理掉上面的泥土:田英刚,男,汉族,1967年,9月26出生,家住淄川区龙泉镇龙泉路龙泉生活区。“2020年减1976,今年48岁,怎么仍湖里来了?”阿来嘴里嘟哝着,瞅了瞅岸上。

太平湖底

    没走两步,他又看到一张半截的身份证:张连霞,女,1988年10月26日,家住山东省济南市太平******太平村42号,32岁,难道这位是被偷了钱包,小偷把他身份证折断扔到了湖里?这也太不讲规矩了吧,不像六哥(《老炮》)与小武的作为。

太平湖底

      阿来边想着,低着头继续搜寻着。他又找到了银行卡,上网卡,这湖里最多的就是治疗男科疾病的卡片,他在一个水深的地方发现上百张这东西。这个倒不难猜,肯定是哪个发卡片的偷懒,把卡片全扔水里了。

太平湖底 太平湖底

      阿来越找越兴奋,在一个桥下面他看到了一部老年机,顿时想到了这位大爷或大妈掉落手机时地慌张无奈与最后的不了了之。

太平湖底

      阿来又来到一块未被清理的区域,由于底下是水泥地,上面十公分的泥土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在一到缝隙处阿来发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掀开泥土一看,又是一部华为的手机,他抬起头一看,上面是一座拱桥,“哎,小伙子玩手机也玩走神了,肯定那会儿骂咧咧的,最后也没啥办法”。

太平湖底

      不一会儿,阿来来到湖中央的小岛,在有水的时候,这个小岛是个神秘的地方,岛上灌木与杂草重叠,很难上岸。这时的阿来也费了很大劲上了小岛,他摆弄着芦苇给自己开路,在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个黑色的袋子,里面好像包裹着东西,阿来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他打开袋子看了看,接着离开了。

      上岸后,他瞅着这个湖,发着呆。他走到一个正在歇脚的大爷身边,问道:“前几天在清淤的时候,听说发现一具小女孩的尸体么?”大爷一蒙,说道:“听谁说的?”“听别人说的”阿来回答道。“没听说过,这湖四五年清一会儿”大爷说。阿来往前走了走,又问道一位大哥:“听说前几天清淤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女孩的尸体么?据说警察也来过”“我是济南的,刚来儿子这没几天,没听说这事”大哥说道。“昂,感觉淄博好,还是济南好?”阿来问道。“淄博没那么堵,安静点,都差不多”大哥没说两句就走了。阿来这样问了有十几个人。

    第2天, 阿来又早早地来到这里,继续这么打听女孩尸体的事情。

    第3天, 阿来继续打听这件事。

    第4天, 那天他正在看着一群人下象棋,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听到有人谈起尸体的事情。阿来又来到湖中的小岛,上岛后,又看到了那个大黑色袋子,紧接着又离开了。

    第5天, 下午阿来来到这里,周围还是没有啥动静。这时,在公园的广场上出现了几个扛摄像机,拿话筒的人。阿来走过去一看,是淄博生活频道的采访。主持人站定后冲着录像机说道:“昨天,有人打来新闻热线,说在人民公园的太平湖,清淤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女尸,说就是我面前的这个湖,但这个事没有得到确凿证据,咱一会儿去采访采访施工的师傅”。“泥马,这么大年龄了,怪不得还一直待在淄博生活频道,一点新闻观念都没有,昨天听说的,今天下午才来这”。阿来心里想。

      当电视台的人在采访的时候,公园看热闹的人开始拿着手机录视频,发给朋友或者发朋友圈,有人小声的说道:“听说这湖里发现了女尸体”,然后装作没事地看着戏。到了晚上六点半,阿来看着生活频道,它竟然单独拿出一个版块说公园尸体的事。晚上,淄博当地几家自媒体公众号也在转发这个新闻。

      第6天, 公园一切还是像往常一样,但湖里的机器停下了,岸上有两个穿着荧光服戴着安全帽的小孩,一个抽着烟,一个啃着火烧。阿来走过去,拿出一根烟,摸了摸口袋,问小孩:“有火么?”小孩拿出火机,阿来拿过来点上。“这清理完了么?”阿来问道。“今天休息一天,等通知”小孩操着一口西边的口音说道。

    “你是山西那边的么?”

    “是大同的,你咋知道是那边的?”

  “山西有个导演叫贾樟柯,他电影里,跟你们说话一样”

    “昂,叫贾啥?”

    “贾樟柯,一个导演,他是汾阳的”

    “不知道,你女朋友不是汾阳的么?”抽烟的小孩问另一个。

  “那穷地方,我来山东就分了”

    “我听说·······这地方真的清出女孩的尸体了?”我问道

  “哪有啊,清了好几天了,倒是前两天挖出一个皮箱,不过里面就是一些衣服和化妆品,都烂了,然后当垃圾拉走了”

  “昂,我听他们说的”

    这时,一辆警车停在了广场处,三个人来到小孩坐着的地方。

  “你们是施工队么?”警察问道。

  “管事的还没来”小孩扔掉烟说道。

  “来,了解一下情况”,说着,两个小孩跟着警察去了湖底。我也跟了过去,其中一位警察问道:“你是谁?”“来锻炼的”我说。“没你的事,赶紧走”他说。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又点了根烟。

    到了傍晚,平安淄博发布了一条消息:针对群众反映的人民公园女孩尸体的案件,公安局紧急调查,并未发现异常线索,如果有线索的可以提供给警方。

    第7天, 施工队还未施工。只是湖底多了很多人,他们在里面先逛着。岸上散步的人,也时不时的往湖底瞅瞅。阿来来到拱桥上面看着下面的人,这时两个高中生来到桥底,一个戴着鸭舌帽,一个分头戴眼镜。“唉!赶紧过来,看这是什么?”戴鸭舌帽大声喊道,周围好多人都听见,往这边看。两人弯下腰,用手掰开开裂的泥土,“手机?”“还是一块华为的”,然后两个人将手机拿到一个塑料袋里。阿来在上面笑了笑。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到桥上,阿来感觉旁边这个老是瞅他。阿来要走,中年男人问道:“小伙子,你是哪里的?”“我老家滨州的”阿来回答。“身份证能看看么?”他又问。

    “咋了?”阿来有点惊讶,活到现在,唯一一次被问道这个问题,是在天安门广场。

    “我是市刑警队的,你在这里干啥?”

    “在这里玩啊”

    这时,阿来看见几个人围了上来。

    “没啥事,有个事想问问你”中年男子说。

    他拿出手机,给阿来看了一段监控录像,问道:“这是你么?”

    阿来看了看他,“是啊,我每天都来公园,咋了?”

  “那你咋向这么多人询问那个女孩尸体的事呢?跟我们走一趟吧,没啥事”中年男子说道。

    “凭啥?我不去”

    几个人拽住阿来的胳膊,“别乱喊,一点事都没有啊!”

  “你们先放开我,放开我,我跟你们去”阿来一边激动地说,一边拿出手机拍。

  “拍吧,我们也拍着,跟我们走吧,再大点动静影响不好”中年男子又说道。

    阿来一边拍着视频跟着几个人上了警车。

    来到警察局,他被带到一间办公室,中年男子给他看了好几段监控录像,是他和不同人聊天的视频。

    “你不用狡辩了,我们已经求证过了,就是你问他们这个事,你为啥问这么多人?”

    “就是好奇么,没啥啊,昨天,还有几个人问我呢?”阿来说。

  “施工了好几天,之前从来没有这样传闻,差不多从那天起,才开始有了这个谣言,还有你天天去湖底转悠什么?”

  “就随便溜达溜达,没转悠啥”阿来说。

    “你发现了啥?再不说实话,我们就叛你扰乱公共治安”中年男子生气地说。

    阿来有点慌,“我哪扰乱公共治安了?”

    “现有证据表明,你在散步谣言,这个足够关你几个月!小王,查一下他,联系他父母”。

    一听联系父母,阿来着急地说道:“联系我爹妈干嘛?我就是瞎说地,没想到·······”

    “先别联系了,说吧”

    “最近写一个故事,没啥灵感,然后那天去公园散步,然后在湖底看到很多好玩的东西,那天还发了朋友圈,然后想起之前看的很多电影,就想如果在清淤的时候在这里发现个尸体,接着就有灵感了,然后为了让故事更真实一点,我就问周围的人,看他们有啥反应,没想到········”

    阿来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说道。

    “对着摄像机再说一一遍”中年男子说道。

    “这个不能往外播,我还是个老师呢”

    “啥老师?”

    “在一家培训机构当编导老师”阿来说。

    “是老师,还干这事!”

    “我错了,能不能别播啊”阿来恳求道。

    “到时候给你打个码,本来疫情弄得大家人心惶惶地,你这个该严肃处理”中年男子厉声道。

    阿来没办法,只能又把这个事陈述了一遍。说完,阿来问能走了么?“先呆一晚上吧!”男子说道。

    第2天, 在半醒半睡中的阿来听到了开门声。“阿来,出来一下”一个年轻的女警察叫道。他被带到另一个办公室,女警察给他一张纸,旁边还有人录着像。“签个字,摁个手印走吧”‘训诫书’?阿来思绪翻涌。“以后别干这样的事了,写故事,写啥不行,非得写这种么?赶紧签了吧”阿来瞅了一眼年轻女警察,只能签了字,摁了手印。

      回到家的阿来,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却认家里不知道任何情况。他躺在床上不自觉的回忆着昨晚发生的细节,想着想着睡着了。

      等他醒来,已经到了下午七点。他洗了把脸,出了门。他来到一个离他出租屋不远的小吃街,买了份凉皮,又买了俩馒头,大口地吃了起来。回家路上,阿来老是感觉有人跟着他。有一次他猛地回头,真的发现一个人躲了起来。阿来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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