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跨年
我身染“羊疾”跌跌撞撞地来到了2023年,谁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跨年。新年flag是不敢立的,尤其看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在加班加点火化积压的尸体,我更不敢有奢望了,活着就有希望,健康地活下去就需要勇气,需要神灵保佑了。
新年的第一天,就接到堂弟报丧的电话,便急急忙忙回男人的老家参加九叔的葬礼,在凄冷的夜色中,平生第一次在殡仪馆的公用厨房用餐,心情难以言表。冷冷的灯光,幽幽的寒风,脏兮兮的环境,那感觉,估计一辈子都不能忘。
闺女气喘咳嗽,症状明显,身子羸弱,也同样跟着我们在殡仪馆吃晚饭,长辈们也都责怪我,为何把闺女带回来?她身体那么弱?就不应该参加葬礼。
闺女本不想回来,她一直窝在床上养病。我男人宗族观念特强,凡事关于他家族的事,他就特上心,生怕留下一丁点儿差错,给兄弟们诟病。硬是把闺女从床上拽了回来,闺女忍着泪回来的,这种情形下,按礼节,我也得参加老人家的葬礼,却又不放心把闺女一个人留在城市的家里,只得把她带上,我这做娘的心呀,也如针扎一般痛。
回来的路上,又接到二弟的电话,他住新房乔迁。我老爹的意思趁他的一帮同学都要来,不如就趁机请客算了,免得日后零零星星的亲戚朋友来祝贺,分别请客更麻烦。我和我男人出发回程参加葬礼,已经在高速路上了,便告诉二弟,我们无法去庆贺了,只能年后再回娘家贺贺,先回姐夫家参加老人的葬礼为要,这事按中国的民俗是万万马虎不得的。逝者为大,老人家等不起,下葬讲究吉时良辰。入伙住新房属于锦上添花之事,随时可以回去。二弟也理解我们,只是有些遗憾,说等我们年后回来,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本就心绪难宁,二弟辛劳一年盖了新房,唯一的姐姐若能参与他的这份喜悦,当然是最好的了。想来二弟一家子这些年来过得真心不容易,只因为二弟一家留守在老家,他们夫妇两揽下了家里所有的重负,如这次就多亏二弟妹辞工照顾娘,身为农家妇女的媳妇有几人能做到?平时也还得照看大弟的儿子,大弟病故留下一个儿子,二弟总得接过接力棒,照看孩子成人,也得看护着年迈的老爹,二弟他们也太难了。
我和小弟大学毕业后,高飞了,远走了,在外谋生多年,在外成家立业,一时半会是回不去的了,一晃就是大半辈子,我得干到退休才能回去,对爹娘来说真不是什么好事,文凭最低“最没出息”的儿子才是爹娘最靠谱的保障。
也不是二弟“最没出息”,这从根上论起来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导致二弟没能读高中,二弟物理可棒了,可惜呀。
二弟早些年一直不大顺当,近几年开了小公司,慢慢有了点起色,买房买车,照顾一大家子,孩子就三个,得花销。农民身份的他,一路走来真不容易,尤其这次娘病了,又是二弟家出力,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是二弟一家承担,就因为他们还在老家,啥事都便利,没有像我和小弟那样所谓翅膀硬了,远走高飞了,所谓身不由己了……
这人生,算下来真是一笔糊涂账。挂断电话后,我心绪复杂至极,男人开着车见我不言语,却不合时宜地来一句:“你家二弟就是爱凑热闹,就爱请客!”
这话我不爱听,人家辛辛苦苦凭自己的本事盖了一大栋房子,人家有错了?难道我们这样急急忙忙地回老家去奔丧,你家九叔错了?他故意要选这个时辰走的?也是凑热闹上天台?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他。算是夫妻之间一场心里的较量。过了也就过了,较起真来就不用过日子了。这点我懂,隐忍真是好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