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安放的年轻一代——佛系青年
我不能死,我若死,天地将为之变色,历史将为之改辄。——梁漱溟
在孔庙的大成殿前有一个匾写着“中和位育”,意思是指人和自然相互迁就以达到生活的目的,费孝通在《乡土重建》中提出“所谓文化,指的就是一个团体为了位育处境所制下的一套生活方式”。也就是说,不同的环境中,所形成的文化是不同的,因为这文化自然得适应外部的环境。古人推崇道法,道法主张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传统中国是个农业大国,从事农桑是离不开大自然的,所以要敬畏自然,各种地方习俗也大都是与人与自然的联系,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是,以农业为主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工业化时代更多的是强调机械和效率,是一种征服大自然的心态,所以如今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是不太准确了,尤其在现代化的大都市中,大自然已然是一个陌生词。都市文化更多是体制下的副产品,更多的是人与人、人与制度的关系。所以,是不是有可以探索这样的一种方式,透过一种流行的文化现象,去折射出我们的体制,从而找到体制存在的问题?
那么如何着手呢?我认为,从老年人的生活方式着手是不成的,老年人都过了大半个时代了,他们的思想、性格大都在三四十岁时期就成熟了、固化了。所以应该从年轻人入手,年轻人意气方干,最容易被外界环境影响,搞懂了年轻人的想法,大概也就了解这个时代的主旋律。不过现代年轻人似乎并不是被大家看好,各种“富二代”“官二代”在社会中若隐若现着,我当然不能一一去分析。此篇文章,我着重就“佛系青年”这去年网络上盛行的新词进行研究分析。
何为“佛系”,按照搜狗上的说法就是一种怎么都行、不大走心、看淡一切的活法和生活方式。“佛系”究竟是一个褒义词还是一个贬义词呢?按照正常的逻辑来看,这不就是一群不知进取的没出息的人吗?一个消费文化、功利主义的大环境下,人人都向金钱看齐、向权力看齐,现在终于有一部分人不这么想了,这又何不是一种值得称赞的心态呢?这种称号,通俗上讲就是你说他是流氓,可是他觉得只是碰了一下人家女的,并不觉得这是流氓,何况真正的流氓反倒是你越喊越兴奋,就像是周星驰电影“九品芝麻官”一个情节一样,你叫啊,你就算是喊破嗓子也没人理你的。
不过本文我并不想将“佛系”二字联系起来,我先将就“佛”和“系”逐一分析。
何为佛,佛家的鼻祖释迦摩尼在入佛之前,赤身裸露到原始森林中去,与野兽为友,食野果,饮晨露,最后领悟到人家苦难,遁入空门。年轻人想成佛,他们难道也像唐僧经历过了九九八十一难吗?相反,年轻人更多是在从小被呵护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打不得,骂不得。那他们何以自嘲“佛系”。我想更多的是因为佛家的态度——看淡一切。佛家是认为世俗是充满着痛苦的,六道轮回,想逃脱也逃不掉,所以他们要修行,当修行到一定境界之后,便般涅盘逃脱于五行六道之外。年轻人当然没有那种逃脱于世俗之外的勇气了。那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心态呢? 从年轻人这一群体的整体心态上看,这一群体大都是在家庭、学校、社会的三重养护下成长的,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挫折,当他们突然面临要自己去生活时,生活的艰难就很容易挫败他们,年轻人也就更加倾向于逃脱了。
何为“系”。我们听说过太阳系、心理学系,怎么还有个佛系?系,系物的带、绳。绳子是用来绑东西的,物体之间联系的纽带,心理学系指的就是一群学心理学的组合在一切的团体,团体不是组织,组织是有阶层之分的,团体中的每一个人地位都是平等的。佛系就是这样一群有着共同的社会心态所形成的一个社会团体,不过这个团体是在网络中传播的,不需要在某一具体的地点,网络中的佛系是可以遍布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的。所以说佛系就是一种文化符号,是一种亚文化,是对主流文化的反抗。资本经济的市场中,信息技术瞬息万变,需要在市场中谋生的年轻人稍不留心,没有跟上时代的变化,就会被残酷的甩出这个大环境中。尤其在我国没有健全社会保障制度下,被甩出去了就意味着生活没有了保障,这时候年轻人再想重新嵌入这个高速发展的体制中就很难了。
归属、认同感的需要
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死了也要葬到家里的后山坳去,这就是一种情结,是一种对生育之地的依恋。所以说感情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是极其重要的,讲关系又何不是一种讲感情呢?在一个组织,在一个机构中,总是有几个团体,他们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或者有着相同的目标等等聚集起来,这就是一个感情的寄托和互相的认同。不过在互联网的环境下,这样的团体被放大了,在网络中也就形成了有着几十个、几百个人的qq群、微信群,甚至发展成了几百万人的贴吧。“佛系”也就是类似于这样的贴吧,再也平常不过了。
脱嵌——再嵌
贝克把个体从家庭、血缘关系、阶级地位等文化传统的约束中脱离出来称作“脱嵌”,社会流动性的增强,在计划经济实施的时期,市场的资源都是由政府人员分配,人员的流动性很差,户籍制度下,农村集体若是想要去某个地方,必须经由生产大队的盖章同意,工作也是不能够随便更换的,通常就是国家听从分配工作,在1985年后,身份证的开放就使得农村人可以不受约束的去任何地方了,1992年邓小平南巡,市场经济全面放开,流动性迅速上升。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大都是农村人往城市挤去,还没有听说过哪个城里人想着往农村去。流动性的增强无疑是社会的进步,但是问题是这群脱嵌的人该如何安置?年轻人离开家庭的约束,在外闯荡独立生活,成立自己的家庭,达到再嵌。但问题是大部分年轻人是难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组建家庭的,一面是在中国市场低廉的人工成本,一面是大都市里的高昂的房价,所以年轻人感觉再嵌无望,不得不回到原来的家庭关系、血缘关系、社会地位中去了。但是,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在传统的中国社会,人与人之间、家庭与家庭之间的关系是需要细心去维持呵护的,年轻人在尝试脱嵌——再嵌的过程中,原有的关系必然是破坏的了,于是需要再次用各种方式联系起来,其中联系关系的过程是繁琐的,年轻人接受了现代教育,又不肯接受这传统的束缚。于是就是在这样的脱嵌、再嵌的失败、对传统的拒绝中,产生了一种对现实社会的绝望感,这种绝望感也就变成了所谓的佛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