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最尊敬的他
离开一年多以后,他终于,走进了我的梦乡。我笑着跟他讲,身体不舒服,一定要看医生,说罢就拉着他起身往医院走。一如前年,带着老公孩子去看他时,他感冒了不肯看医生,要拉着他去,他不肯。我只好自己走去社区医院请医生。梦里的他,一如既往地固执,尽管身边人都劝他应该去看看,他也是笑着拒绝,说没事,很快就好。他笑的那一霎那,我就醒过来了,因为我一下醒悟,他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们。醒来后的我,不一会便泪湿了枕头。
现在已经是农历三月底了,距离他永远的离开,已经有一年零三个月二十四天。本来,他有8个儿女,15个孙子孙女,应该是会有一个热闹非凡的葬礼的。但是,由于疫情影响,国家不允许人们聚众,于是,低调安静的,他走完了自己的一生,离开时,只有两个儿子陪在身边。一如当初他出生时,父亲外出,只有他母亲和稳婆两人迎接他的到来。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离去了,离开时,已被病痛折磨得无法言语的他,一直望着门口,希望能够有其他人再去送他一程,可终究,还是让他带着遗憾走了。他,就是我这一辈子最尊敬的爷爷(外公),也是周围人这一辈子最尊敬称赞的李老人。
1928年农历十月中,那年秋天,就开始下雪了。他出生在一个低产家庭,父亲是个会计,母亲务农。家里已经有了7个孩子了,又生下了他。刚出生,他一生泛紫,只有母亲和稳婆在。稳婆说,曾经接生过这样的孩子,都是天生有隐疾,多半是活不下来的。父亲回来后,得知此事。觉得,家中本就贫乏,那就舍弃了这个孩子,于是,狠下心来,托别人,把他丢在了河边的柳树下。过了一夜后,村中一老人,外出归家,在柳树下听到了哭声,抱起了他。觉得这个小男孩实在可怜,便抱回家,打听之下,得知是旁系的孩子,便又讲他送了回去。父亲见这小家伙,大冷天竟然还存活着,便留了下来,取名“曙光”。小曙光就这样,存活了下来。慢慢长大后,就开始帮做家务。9岁,便丧了父亲。12岁,便砍树赚家用,供养外出当兵的弟弟......这样的生活,持续到20岁那年,曙光弟弟当兵被外派,然后,曙光也遇到秀兰。
曙光和秀兰的婚姻,是经人介绍的,双方家世差不多,便结成了一家。后面,养育了8个儿女。秀兰在家带孩子,做家务,曙光在村上做会计。儿女们一个个长大,成家立业,开始有了孙子,秀兰一个人有点力不从心了。曙光便从会计岗位退了下来,在家帮忙带孙子,照顾一双小儿女。56岁那边,秀兰被检查出心梗,高血压等多种疾病,需要人照顾。曙光带大了一轮孙儿孙女,便开始了照顾妻子的生活。他拒绝了儿女掏钱给秀兰治病的要求,也拒绝了儿女的照顾。他觉得,秀兰这一身,为他生养了8个儿女,劳累了一生,临到老了,该是他照顾她了。没成想,这一照顾,就是二十几年。这其中,75岁时,曙光和秀兰,失去了他们挚爱的小儿子,儿媳改嫁。他们把儿媳改嫁后的丈夫也当成儿子宠,所以,那个男人也成了他们的干儿子。他们还是8个儿女。15个孙子孙女环绕在侧。
拖老天的福,我有幸成为了他们的外甥女之一。因爷爷奶奶重男轻女,从小,我想吃肉,只能去外公家;想吃零食,只能去外公家。虽说是外甥女,但外婆说,外婆叫着像是外来的,所以,之后,我便也叫“爷爷,奶奶”。从小,逢年过节,外公就会帮我们准备零食,玩具,红包。我喜欢吃辣的,所以,外公家总有零食。每次做饭,外公也会特意为我们这些小辈准备一大锅麻辣烫。外公这一生,活了90岁,也交给了我们受益终生的美德。
外公常说,做人要真善美。所以,有人去他菜地摘菜,他说,这说明我做的菜好吃,没关系;每次坐车,总要多给司机钱,他说,别人买车出来搭客,也是不容易的;每次买肉,外公总要肉贩多放点肥肉,他说,别人做生意不容易,肥肉都不要,丢了也是浪费可惜,他买来吃也无可厚非;他会看黄历,很多家有什么喜事,都找他看“好日子”,给钱他都是不收,象征的收一包5元的烟(他不吸烟),他说,不好意思不要别人的,烟收着,以后有人来,还可以待客;外婆病重后期,有点老年痴呆,动不动就骂人,他说,不要介意,她今天心情不太好,等下就可以了......他以一己之力,供应了儿女,孙辈的许多无污染的绿色青菜,土鸡蛋......十里八村的,都知道有个善良的李老头。走在路上,都有人请他进门喝茶。两个女儿嫁的远,他也经常不远千里去给女儿,女婿,外甥女庆祝生日,风雨无阻,常常带一大包东西过来,吃一顿午饭,就匆匆离去。女儿婆家的村子里,都夸赞这个老人心疼人。
七十多岁时,爷爷还在种地。他说,政府政策好,每个人都有田地,不能浪费。他自己担着秧苗走在田埂上,笑盈盈的,好像什么事也难不倒他。唯一看过他三次慌乱,都是因为奶奶突发心梗,没了呼吸。爷爷记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掐人中,呼喊奶奶的名字,医生都说没救了,硬是被爷爷喊醒来了。可是,第四次,他却再也没能喊醒这个陪了他一辈子的女人。葬礼时,几个儿女意见不统一,吵了起来,脾气一向柔和的爷爷,第一次吼骂了他们,说,你们别吵,实在不行,都走,这个葬礼我自己出钱办!于是,大家都没了声,按照他的要求,进行了葬礼。自奶奶走后,爷爷离开家的时间,再也不超过4个小时,他说,要不然,奶奶回来了,家里没人,奶奶会害怕。
彼时,儿子们已经搬离他,唯一挨着他住的儿子,也去长沙买了房子。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收着一个家。成家后的我,经常回去看他,他总是很骄傲。他说,旁边的有些老人,一个人住,儿女们都很少回来。我一个人,连外甥女,外甥女婿都经常来看我,还有那么多重孙,也喜欢来这里玩,我可高兴了。然后就笑着准备午饭去了。八十多岁,他还都是自己一个人上山砍柴,砍竹子卖钱。孩子们给的钱,他很少要,他说,你们也都不容易,我反正也用不了什么钱。我自己还能够自力更生,你们都不用瞎操心我,没事的,好着呢。我结婚前,他特意送了50斤自己种的棉花给我妈妈,说要给我做被子用,棉花被,盖了暖和。我生了儿子时,他提出要求想来看看,我爸妈特意去接了他来。他拿了见面礼,写了人情。吃个午饭,就高高兴兴的回去了。他总是说,要活到100岁,要我们给他热热闹闹的做一个百岁生日宴。可是,九十岁这一年,从不给政府添麻烦的他,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完了一生.....
前段时间,简书搞了一个活动,要求留下最想对谁说,而没有说的话,我是这样写的:对外公,说一声“谢谢”。 谢谢您教我做人要真善美,谢谢您告诉我那么多故事典故,谢谢您一直都做着一个优秀的榜样 我还想对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在您临走前,没有去给您送别;对不起,没有陪您走到您生命的最后;对不起,我爱您。
我最亲爱的爷爷,您虽已离开,但您留给我的财富,我讲受益终生,并且,我也会一直像您教我的那样,真善美的去待人处事,虽然,这样让人觉得很傻很单纯,但我知道,来这人世走一遭,为人处世真善美,至少我这一生,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