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点心

          周六晚，我正在楼上拿着根针缝着衣服。门外传来大跨步上楼的声音也被我自动忽略，直到爸爸嚷出来，“去煮面线嘞”，“和昨天晚上的一样。”

        记忆这时才放出来：昨晚爸爸一回来就“故技重施”，还在楼梯大跨步就朝着在客厅的我喊。每当爸爸喊我，我总会无意识地看一眼时间，九点。不情不愿地应一声，就晾着他——这个点，不早不晚，几十年如一日——接下来无非“晚上弄点吃的来吃比较好，怎么样？去看看有什么吃的”之类的话，只要听到个名字或者“你饿不饿”类似的开场白，总之，上下顿中间，每天都会上演一场找吃的的场景。妈妈称之为“坏习惯”。

        我挑挑眉，歪歪嘴才起来，才到厨房门口，就听到身后爸爸又叫嚷：“蛋要加一个嘞”，“别忘了啦”。

        我不常下厨房，以往都是方便面稀里糊涂放点就应付了，这一年来在学校免不得要有自己动手的时候，一般下面也还能凑合。爸爸的主意就打得宽啦，不是叫买泡面，变成了“面线”。我一边对着厨房墙壁无措，一边咕哝：“面线在哪啊？”爸爸的不负责任回答：“问问你妈。”我可不爽，“你去问。”“要我去问？”“那当然，你要吃的嘛，当然你去问。”

        我只是懒得问罢了，哈，只怕我就算在四楼自个儿房间里也会被抓壮丁的，轮得上我使唤你吧～爸爸就屁颠屁颠跑下去了，那声音嚷的，让我忍不住怀疑他是带着哨子下去的。爸爸问的时候，我就自己进厨房，在墙壁上找起来，不等爸爸上来，我就找到面线了，支使爸爸去问不过是我也想拖拉一会罢了。

        可我对烹煮之事毕竟不熟，对着面线和鸭蛋——我家不买鸡蛋——也只能发呆。

        “怎么呐，不会煮吗？”这句话让我所有的犹豫瞬间全丢了出去，马上往冰箱找合适的菜。

        说来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煮面线，虽然操作流程大同小异，我仍然小心翼翼开火，只敢往小了开。心里默念着过程，难得很有心情地还把蛋煎了一煎才放水。

        爸爸关心着他的点心，也来关注一下进度，指指点点：“小心着点儿喔，面线要混噢，你看…”“不用加盐了，要不，来，我先试试”，“可以了，可以了。”“菜，现在才要放啊…哎、哎…喔，这样…”看着快出锅了，这才心满意足、放心地回去，继续坐等他的点心。

        “好了，可以吃喽。”

        爸爸早就已经磨刀霍霍，我出厨房拿个碗过来，只见爸爸已经毫不客气地一筷子要把唯一一个完整的荷包蛋掐进自己碗里——碗太小，干脆抬起锅往碗里挤——只是汤剩得有点少，斜着锅也没能倒出一滴汤来，遗憾地作罢。我一瞧，碗面的面线干巴巴露在外头，好似没煮过一般。

        “香，还挺香的……”端着碗一边走，一边已经开始吃了。

        我看着锅里剩下的几根面线，随便挑了一口就走——我没觉得我很需要点心啊，可是你煮完了不吃吧，爸爸会“好意”地劝一下你，你不吃啊，吃点吧，煮完就吃点嘛，还有呢，给你给你——回头看锅沿还贴着面线，一片狼藉，还是离远点。

        没想这次味道却是刚刚好，慢吞吞挑完面线，想着爸爸盛了一次了，剩下的这些估计是我的了。这样想着，也担心爸爸这坏习惯，每次吃不完的总要人去收尾巴，我打算把剩下的全吃了。

        我慢悠悠地往厨房挪，到客厅门口，爸爸一溜烟钻过去，我到厨房门口时，他已经就着锅往碗里划拉，口里还边念叨：快点喽～要不全让阿晓吃完喽。

        我见状，顿觉不妙，爸爸这架势是打算全划拉进自己碗里？刚刚不是大半碗，现在……我也上前，看爸爸戏筷子一筷子往自己碗里加，想全扫进碗里的筷子，堪堪不舍地把最后一筷子给拦在锅里，“留这么多给你不会”（闽南话，意为，留这么多，含不少之意。）然后，又一溜烟心满意足得绕过我出去了，留着我发了会愣，连锅底都挖空了才填满碗底，悲催地无语。

        吃完。“晓啊，明天要再煮一次嘞，九点就要开始煮，我九点二十就回来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