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关雎》

《诗经》的第一首诗是《关雎》。为什么是《关雎》？听别的老师讲过，但是都忘了。这次读叶嘉莹老先生的书，对这首诗居《诗经》之首的原因，读来感觉特别有收获。

叶嘉莹老先生是这样讲解的:

《关雎》可以说是人生的一种基本感情。“男子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青春的男女有爱情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就看这种正常的感情该怎么样去表达，怎么样去约束。

中国古人说:“发乎情，止乎礼。”有了感情然后当你表达的时候，有约束、有节制、有体谅，这不但是道德，还是一种艺术，一种哲学，一种诗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有一对小鸟，就在河水的一个沙洲上，在那里叫着。鸟儿都有美好的伴侣，人岂不是也应该有一个美好的伴侣？所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不是苗条。“窈窕”两个字，上边都是“穴”字头，“穴”是藏在里边的。淑女，真正美好的一个女子，她的美应该是耐人寻味的，耐人去体会的，是由内而外的一种表露，是深藏在里边的，而不是用自己的身体来夸张涂抹。窈窕淑女，是有修养的女子。有内在修养的美好女子是君子的好伴侣。

君子怎么求淑女，把方法写得很艺术。没有单调地写“我”去求，而是“参差荇菜，左右流之”，因为在河水边，所以眼前就是水，水里面有水草。“参差荇菜，左右采之”，荇菜飘到左边，飘到右边，“我”想采这个荇菜。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寤寐”是说不管清醒的时候还是睡眠的时候，我都会怀念她。“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而追求不到的时候，不管是清醒的时候还是睡眠的时候，我都会思念她。“思服”就是思念的意思。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悠哉悠哉这么长远不断的怀念，我晚上为她而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前面说荇菜左右流之，我们找到，所以求之不得。后面说参差荇菜左边我都去采了，采了以后，就“窈窕淑女，琴瑟友之”了。古人男女交往，你可以弹琴，他可以弹瑟，你可以作诗，他可以作歌。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芼”就是采择下来。采择下来就“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这首诗是兴体，它从外界的景物引起人的感兴，人情动与中。不管在现在还是周朝，人的生活都有美好的一面，也有不幸、痛苦的一面。美好的事情与不幸的事情都写了诗。

看，叶老先生解释的多明白易懂。读了她的讲解，《诗经》中“兴”是怎么回事、诗怎么“情动于中”，就都明白了。而且，人的各种情感，有约束有节制，不管是快乐还是难过，都写得那么美。难怪孔子说《关雎》是“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也难怪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诗经》，从第一首诗歌，就展现了一种情感的约束与节制，就定下了一种美好道德的调子，展现了一种写法的艺术之美，情感的诗意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