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三十六）
那天之后，于新宇知道孟祥国的事情瞒不住了。虽然她嘴上强硬，但心里却虚了很多，时刻怕李小文哪一天又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问她要儿子。这件事，搅得她吃不香睡不安。
孟祥国来家的时候她专门叮嘱说，如果有人找他，不论来人说什么都不要理。孟祥国虽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一贯乖巧的他还是答应了妈妈。
其实，她也想找个机会跟李小文将这个事情说清楚，以便将来儿子在求学、或工作遇到什么事情，李小文能给儿子施以援手。她只是怕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被唾沫星子淹死的人可是太多了。她本就是清高自傲的人，虽然和任何人都是清清白白，但任何事情都经不起琢磨。话重了三遍就走了样。同时她也怕给儿子造成心理上的意外伤害，给孩子造成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从那天开始，她的心始终在嗓子眼上，难道马秀灵已经知道了什么？要不，李小文在十几年没有音信的情况下突然要找自己的大儿子？难道他已经知道孟祥国是他的儿子？
孟祥国作为班长兼数学课代表，事情自然很多，很忙。但他却乐意帮助同学。对同学的问题有问必答。他最近对苏光辉特别关注。苏光辉不知怎么了，这段时间整天魂不守舍，一副吊儿郎当、破罐子破摔的破落相。他和孟祥国住一个宿舍，最近经常迟到早退，被老师批评了几次，“你再这么拖拖拉拉的可就真的跟不上了。”老师几次询问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一反常态，由原来的遵守纪律、成绩优秀的学生而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苏光辉就一直低头不语，甚至眼里充满了泪光。没办法，老师只能委托孟祥国对苏光辉暗中观察，了解苏光辉的家庭状况，好及时对苏光辉施以援手。
一天，同学们上体育课，苏光辉请了假，说肚子疼。孟祥国快下课的时候去宿舍看他，却见苏光辉躺在床上吞云吐雾，呛得孟祥国咳嗽了起来。苏光辉听到声音立刻起身将烟掐灭。孟祥国诧异道：“我靠，苏光辉，你什么时候抽上烟了？”苏光辉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站起来走到孟祥国身边，说：“兄弟，实话告诉你，我要退学了。”“什么情况？为什么？不上学你能干嘛？”孟祥国往苏光辉面前靠了靠，伸出一只手比了一下，说：“你看，你才刚到我耳朵，这么大一点能干什么？打工人家也不要你，是童工。再说了，你爸、你妈会同意吗？”
苏光辉重重咽了一口吐沫，沉重地说：“兄弟，我不像你那么幸福。我爸、我妈离婚了，他们都在外面，说是打工，但没有一个人给过我生活费。最近我奶奶病了，每天都吃药挂水。家里已经没有钱了，我愁，得挣钱给奶奶看病。所以，以后就不能跟你们一起上学了。”
“那怎么行？”孟祥国的眼泪差点出来了。苏光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兄弟，放心，我会扛过来的。”
“但是，我还是不想让你走。我建议你还是把学上完。你基础不错，考上高中没问题。要是使点劲的话，考个重点高中应该有把握。”
“下辈子吧。”苏光辉拉着悲伤中的孟祥国去教室，他准备这个星期上完，以后就不来了。
星期五下午放学，孟祥国处理好班里的事务，他把苏光辉的情况和班主任秦老师说了之后才来到宿舍收拾准备回家。
还没到宿舍就听到里面的吵闹声，也不像同学之间的嬉戏打闹，同学们应该都走了，怎么还会有人呢？
他快速走到宿舍门口往里一看，三个陌生人正在围着苏光辉打。虽然打不过，苏光辉却依然在拼命地反击，头上已经流血了。
“干什么？你们什么人？为什么来学校打人？”孟祥国大声呵斥。
“吆，来帮手了？”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讥笑道。他上下打量着孟祥国，“怎么，想管闲事？那好吧，拿钱来，老子要是保护费，给了钱，老子走人。”他一边说着一边勾勾手指，走向孟祥国。
“孟祥国，你抓紧滚，这里没你什么事！”苏光辉向孟祥国使眼色，让他快点走。
“你们跟他有仇？”孟祥国假装听不懂那个黄毛小子的话，问他。
“我们跟他有个屁仇？不，不对，就是有仇。”黄毛小子将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我们收保护费，这小子在里面吃热，我们收不到别人的，当然得问他要了。”他走到孟祥国面前，说：“要不，你替他给？不多，五十就够了。”
“我五分都没有。”孟祥国淡淡地说。
“那还等什么？吃拳头吧！”说着一拳打向孟祥国的面门。孟祥国头一歪躲了过去。“吆嗨，好小子，有两下子啊……”说着又一拳打来。孟祥国一脚蹬在那人的肚子上，手上也没闲着，一耳巴乎过去，“啪”的一声扇在黄毛小子的脸上。
“干什么？到学生宿舍来打架？”班主任秦老师突然出现在门口，高声喝道。
三个小子一看又来了人，就想夺路而逃。秦老师站在门口，指着他们说：“一个都不许走。都乖乖地蹲下。”说着便打电话报警。这三个小子没路可逃，只好乖乖地蹲下。
“老师，你让我们走吧，我们也没干坏事。”其中一个小子说。
“没干坏事？我学生的头怎么破了？是他自己打破的？”
孟祥国这才看清这三个臭小子的脸，他们年龄都不大，和自己差不多。之前听说有一伙不上学了的小痞子经常堵学生要钱，不给就打。“我前一段时间就听初一的学生说，有几个小痞子经常来学校收保护费，原来就是你们。”
“有这是？”秦老师诧异道。
“那更得管了。学生的钱凭什么给你们？你们这是抢劫，知不知道？要负法律责任的。想要钱，得自己挣，这都不明白？”
这时警车来了，几个警察来把这几个不好好读书又不务正业的小痞子带上警车，去了派出所。
宿舍里就剩他们师徒三人。“谢谢老师！”苏光辉向老师道谢，又向孟祥国道谢：“谢谢兄弟！”
“我是来找你的，苏光辉。”老师在床沿上坐下，用卫生纸给苏光辉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苏光辉的头上破了一点皮，无大碍。就问：“你的事我知道了，你不用怪孟祥国，他也是想着要帮助你才跟我说了你的情况，希望我能帮助你彻底解决问题，让你无忧无虑地上学。”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说，“这样，我先借给你二百块钱，把你奶奶的病看好。我会向学校反映你的情况，由学校向政府有关部门反映落实，尽量彻底帮你解决问题。我现在特批你一个星期的假，把书本带上，抽空就好好看书，照顾好奶奶，也照顾好自己，回来我和孟祥国负责给你补课。依你的基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我要强调的是，你要把烟戒了。青少年不许吸烟，更何况还是个学生。”
苏光辉眼里放光，很快蒙上了一层泪水：“真的吗，秦老师？太感谢了。”说着，双手合十，给老师深深鞠了一躬，“等我挣钱了，会还给秦老师的。”
“好吧。都回家去吧。你们记着，一个瓶子里若装满了水，能卖两块钱。若装满了油，能卖十块钱。若装满了黄金，能卖更多的钱。如果装满了知识，那就是价值连城。老师看好你们，你们也要相信自己。”
“谢谢秦老师。秦老师再见！”孟祥国和苏光辉齐声道。随后他两人也各自回家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