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水下有鬼……

糟糕，水下有鬼……

夏天，骄阳似火。

我的心却突然冰冷下来。

看着小伙伴们在不远处的河边一边玩水一边打闹，我踩在刚没膝盖的水中，却如同踩进冰窖一般，冻住了全身。

因为水下有一样东西抓住了我的脚踝，不是鱼，也不是水草！

我不敢俯身去摸，连嗓子都跟哑了似的，一声也喊不出来。只能默默地感觉到水下一只滑腻腻的手握住了我的脚脖子，或轻或重地转动、抚摸。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只骷髅般的黑手，散发着恶臭。我第一次痛恨自己有这么好联想力。

“毛毛，你在干什么？”

蛋蛋第一个发现了我，让我有种大救星来了的解脱。刚要说话，就感到脚上那只骷髅手使劲一捏，我“啊”的一声，骨头仿佛被捏碎了，然后在心里而不是耳边，清清楚楚“听”到一个声音：“不许说！”

“你怎么啦？”蛋蛋好像发现了我的异常，狐疑着向我走来。

我突然感觉到胯下多出一股暖流，短裤内测就湿了。

“你别过来，我……我……”就在那一刻，仿佛在心里又听到那个声音：“骗他过来，我就会放你走的。”

那个才8、9岁的我，哪里经得起这种考验，立刻改口，连面容都迅速堆出了微笑，说：“蛋蛋你快过来，我好像踩到一只小乌龟，要不要过来看看？”

“是吗、是吗？你先别动，我来啦！”他快步趟着水奔过来，溅湿了我的短裤。

“哪儿？在哪儿呢？”他一边问一遍弯着身在我腿下水里摸。

突然，我的脚腕一松，那只骷髅手明显离开了。我立刻向岸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我先尿个尿”，一直跑到岸上很远了，才敢回头去看。

我的腿已经哆嗦得不成样子，嘴唇也瑟瑟发抖，还好，眼睛不抖。

只见蛋蛋还在水里摸，一边摸一边说“没有呀，你没骗我吧？”

突然，就见蛋蛋身子一震，慢慢直起腰来，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

“蛋蛋，你怎么啦？”我吓得声音都嘶哑了。

蛋蛋就那么茫然看着我，不说话。

这个场景，直到多年后的今天，还是那么深入骨髓。每次梦到那个身体僵硬、眼神空洞的蛋蛋，我都会悚然惊醒，然后一身的冷汗，浸透衣被。

都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跑回村子的。可能我的脸色吓坏了蛋蛋父母，刚说出“蛋蛋”两个字，他们的脸色也跟着变了，“蛋蛋怎么啦？他在哪里？”然后我也不说话，只是往河边跑，他们就在后面跟着跑。

然后，半路上碰到了回来的蛋蛋。

他的眼神好像还是空洞洞的，看见我也不搭理，也不搭理爸妈，就那么默默地往回走。

“又去玩水、又去玩水！”他妈妈哭着拿鞋底子打他，他也不跑，也不喊。

我偷偷地溜回了家，从此之后，再不敢下水。

后来我跟着父母去了上海，很少回老家，也就很少再见到蛋蛋了。

□  □  □

就在刚刚，正在跟老妈视频，听老妈说：“听说蛋蛋自杀了，你知道吗？”

我吓得一哆嗦，因为就在昨天，蛋蛋破天荒地跟我打了一次电话，他说：“你还记得那个夏天吗？我害了一个小男孩。每天晚上睡觉，都看他站在水里冲着我哭，我快受不了了。”

妈妈见我不再说话，就挂了视频。

然后，一条短信跳了出来：“你还记得那个夏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