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研读》406：晋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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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研读》

406：晋纪（一）

杜预

268年春正月丙戌日，贾充等人呈上修订的法律条令，司马炎亲临讲解之处，派尚书郎裴楷在旁边朗读。裴楷是裴秀的堂弟。侍中卢珽、中书侍郎、范阳人张华请求抄写新律中的死罪条目，悬挂到都亭告示给百姓，司马炎听从。

司马炎又诏令河南尹杜预对官员的升降进行考核。杜预奏报说：“古代的升迁，取决于决策者本身，而非拘泥于法律。但是到了末世，在位者没有长远之计，反而过分追求细枝末节，心存疑虑时就轻信耳目所见所闻，怀疑见闻时又迷信于公文案牍，结果导致文书往来日益繁杂，为官之道也越发虚伪。魏国制定的官吏考核制度，实际上是沿袭汉朝京房留下的旧制，其规章条例可以称得上非常严密，但不足的是一味追求细枝末节，从而与选拔的本体违背，所以在历代都无法通行。还不如申明唐尧时期的旧制度，取其大而舍其小，去其细密而从其简明，使之易于遵循。要想说清楚事物常理，表明精神实质，全在于执行者本身；抛开人去依赖法令，就会用文辞、条令损害事情本质。不如委任显贵的官员，考核其所统领范围内的官吏，每年都进行考核，评议其优劣，这样连续六年，主管官员综合六年情况，审查六年评议，六年成绩都为优良的人，可以破格选拔；六年成绩都是劣的，就要废黜免职。优多劣少的人平级调任，劣多优少的人就要降职。如果在考核过程中出现评判标准不一致、评价难度有差异的情况，主管部门应当实事求是权衡调整，适当灵活处理，没有必要刻板要求完全符合条文规定。但如果发现出现有人徇私舞弊、评价不公的情况，则应立即交给监察部门查处。如果使上下公然容忍过错，那么公正的评议就会彻底无效，即使有考核官吏的法令，也不会有益处。”

这件事最终没有实行。

丁亥日，司马炎到洛水以北亲耕籍田。戊子日，司马炎宣布天下大赦。

二月，孙皓封左御史大夫丁固为司徒，封右御史大夫孟仁为司空。

三月戊子日，皇太后王氏去世，司马炎服丧遵循古礼。

夏四月戊戌日，睢陵元公王祥去世，门前凭吊者中，没有缺乏德行的宾客。他的族孙王戎叹息说：“太保处于正始年间，没有列在能言者之流。他偶尔与别人交谈，其思路清新高远，难道不是因为其大德掩盖了言论吗！”

已亥日，安葬文明皇后即王太后。有关部门又奏报说：“安葬的礼仪已经完成，可以去除丧服了。”司马炎下诏书说：“朕受终身之爱，却没有几年回报，心中不忍。”

有关部门坚持请示，司马炎下诏书说：“所忧患的在于不能切实进孝，不要以毁伤朕的身体担忧。前代的礼仪经典，其内容和形式也各有不同，何必拘泥于近代的做法，使通用的丧礼废弛呢！”

群臣坚持不停请示，司马炎这才准许，但仍然戴白冠吃素食三年，就像为司马昭守丧时一样。

秋七月，很多流星向西飞驰，像雨点一样坠落。己卯日，司马炎拜谒崇阳陵。

九月，青、徐、兖、豫四州发生大水。

大司马石苞长期在淮南，在当地威名恩惠非常显著。淮北监军王琛非常厌恶他，秘密表报石苞和吴国人交接。这时，吴国人想入侵，石苞修筑堡垒，阻断水路加强防守，司马炎开始怀疑石苞。羊祜恳切地对司马炎说，石苞肯定不会这样，司马炎不信，于是下诏书说石苞不能预料贼寇，修筑堡垒阻断水路，辛劳骚扰百姓。司马炎下诏策免掉其官职，派遣义阳王司马望率领大军征召。

石苞征辟河内人孙铄作为掾史，孙铄先前与汝阴人王骏交好，王骏这时镇守许昌，孙铄经过时拜见。王骏知道朝廷已经派遣军兵袭击石苞，私下里告诉他说：“不要惹祸上身！”

孙铄马上出城，飞驰前往寿春，劝石苞放下兵器，步行来到都亭待罪，石苞听从。司马炎听说后，其疑心这才打消。石苞来到皇宫，司马炎让他以乐陵公的身份返回府第。

孙皓出东关，冬十月派部将施绩攻入江夏，派万彧进犯襄阳。司马炎下诏命令义阳王司马望统领中军步骑两万人屯驻龙陂，作为两方声援。这时，荆州刺史胡烈抗拒施绩，把其击败，司马望率兵返回。

吴国交州刺史刘俊、大都督修则、将军顾容前后三次进攻交趾，交趾太守杨稷迎击把其击败，郁林、九真都归附杨稷。杨稷派遣将军毛炅、董元进攻合浦，双方大战于古城，大败吴军，杀掉刘俊、修则，其余吴军四散退回合浦。杨稷表奏封毛炅为郁林太守，封董元为九真太守。

十一月，吴国丁奉、诸葛靓兵出芍陂进攻合肥，安东将军、汝阴人王骏抵御把其击退。

司马炎封义阳王司马望为大司马，封荀顗为太尉，封石苞为司徒。

269年春正月，孙皓册立皇子孙瑾为皇太子。

二月，晋国划分雍、凉、梁州设置为秦州，封胡烈为刺史。先前，邓艾接纳鲜卑归降者几万人，安置在雍、凉之间，和当地百姓杂居，朝廷担心这些人长久会成为祸患，因为胡烈在西方一向有名气，所以派他镇守安抚。

青、徐、兖三州发生大水。

司马炎有灭吴的志向，壬寅日，派尚书左仆射羊祜都督荆州各路军事，镇守襄阳；派征东大将军卫瑾都督青州各路军事，镇守临淄；派镇东大将军、东莞王司马伷都督徐州各路军事，镇守下邳。

羊祜绥靖怀抚远近，非常得江、汉百姓的人心。他与吴国人坦诚相待，归降的想要离开，全都听从。减少戍守巡逻的军卒，派军卒开垦良田八百多顷。羊祜刚开始到任时，军中没有一百天的存粮，他到任后期，军中有了十年的存粮。羊祜平时在军中，经常穿轻裘缓带，身上不披甲胄，住所周围的侍卫不过十几人。

济阴太守、巴西人文立上书说：“那些原蜀国名臣子孙流落到中国的，应当量才使用，宽慰巴、蜀的人心，以便让吴国人对我们倾心。”

司马炎听从，己未日下诏书说：“诸葛亮在蜀国时，尽其心力，他的儿子诸葛瞻面临大难，死于大义，他的孙子诸葛京应根据其才能安排官职。”又下诏书说：“蜀将傅佥父子都为了其主上战死。天下的大善是一致的，怎么能因为各为彼此而标准不同呢！傅佥的儿子傅著、傅募被罚没入官府为奴，应当免除原身份成为普通百姓。”

司马炎封文立为散骑常侍。蜀汉的原尚书、犍为人程琼儒雅有大德业绩，和文立交情深厚。司马炎听说过其名声，就询问文立。文立回答说：“臣了解这人，但他已经年近八十，生性谦虚退让，再也没有当年的心志，所以没有报告上来。”

程琼听到后说：“广休可以称得上不结党营私了，这正是我和他交好的原因。”

秋九月，有颗慧星出现在紫宫中。

冬十月，孙皓宣布天下大赦，改元为建衡元年。

司马炎封皇子司马景度为城阳王。

当初，汝南人何定曾经担任孙权的内侍，在孙皓继位后，自己上表说是先帝的旧人，请求回皇宫担任内侍。孙皓封何定为楼下都尉，让他掌管买酒买粮等事务，于是开始作威作福。孙皓非常信任他，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去办理。

左丞相陆凯当面责备何定说：“先生侍奉主上不忠，倾乱国政，怎么能寿终正寝呢！你为什么要专门去做奸邪之事，混淆主上视听呢！你应当痛改前非，如果不这样，马上会看到你遭遇不测之祸。”

何定非常痛恨。陆凯一心为公，其忠诚发自内心，在表奏上书谈论事情时一点也不掩饰。在陆凯病重时，孙皓派遣中书令董朝去问他还有什么话说。陆凯说：“何定不可信任重用，应当任命为京外官职。至于奚熙这名小吏，他建议修建浦里田，也不能听从。姚信、楼玄、贺邵、张悌、郭逴、薛莹、滕修以及我的族弟陆喜、陆抗，他们有的廉洁勤政，有的才华横溢，都是社稷的贤良辅佐，希望陛下多加留意，向他们询问当世要务，使他们能各尽其忠，拾遗补缺。”

贺邵是贺齐的孙子，薛莹是薛综的儿子，楼玄是沛国人，滕修是南阳人。陆凯很快去世。孙皓平时就恨陆凯恳切正直，又听到何定进的谗言，很久之后，竟然流放陆凯的全家到建安。

孙皓派遣监军虞汜、威南将军薛珝、苍梧太守、丹杨人陶璜从荆州，派监军李勖、督军徐存从建安海路，会师于合浦，随后进攻交趾。

十二月，有关部门奏报司马炎，说东宫太子要向两位师傅施行礼敬，其礼仪有所不同。司马炎说：“崇敬师傅，这是用来尊道重教的。怎么能说臣子不像臣子呢！特诏令太子行叩拜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