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
认识了一对泰安人——泰安曲阜人——老周和老杨。
老周和老杨是两口子。五年前跟干镀锌多年的老乡从老家来到我们这一带打工。
老周健谈,一说话就没有要停的意思。老杨喜欢沉默,而且一不高兴就啷当一张脸不说一句话。老周常常一边生气地说自己这辈子碰上了个哑巴,脾气太拗;一边又好象忘了拌嘴的原因,或者怕他憋出什么毛病,一个劲引逗他说话。
泰安那有个风俗,人快死了的时候如果老不咽气,就活一块面堵住嘴巴……据说还有人一把把面扯下来的——那应该是还不到死的时候——这样一来死是死得快了点,就是有点太粗暴——不死也就憋死了。
这事未必和“孔老二”有关系,但钱姐硬把这账记到了“孔老二”身上,时不时拿来开涮。
老杨便嬉笑,学着钱姐口吻嘲讽地回敬“高密是个好地方!”
钱姐就继续笑话他:“”说话木耳不叫木耳叫木乃!‘粘粥’不叫‘粘粥’叫‘糊涂’!”
其实他们俩对“木耳”的发音是很标准的,只是老杨学我们的方言学不象,舌头根发硬,不会拐弯,发成了nai。对把粘粥叫糊涂他们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依旧很自然地该怎么说还怎么说。
有趣的是他们还把煎饼说成nian、ning,把红薯说成芋头,把大姜说成hong xin,而把真正的芋头叫成毛芋头。
把煎饼说成nian,ning我猜最初人们是图省事说得快,一连读就成了这个样子,后人则是以讹传讹流传至今的。红薯叫芋头就有点太不走心。估计第一个这样叫法的人是真的不认识这个东西,觉得和红薯似是而非才这样称呼。
但把芋头叫成毛芋头真是很形象!
至于把大姜叫成hong xin,而且hong还是读成去声,有点难理解。细问回说是因为他们管生孩子叫成jiang孩子,如果要人“赶集给我带块大姜”,就必被回怼一句“你要生(姜)啊?!”——竟然是有点骂人的意思!真是一个地方一个风俗!
泰安曲阜的方言里,还有一个出镜率很高的“么?”,“什么”的简称。其实他们有许多发音很标准,比如有些带r和x的字:人,小等等。他们甚至还保留着古汉语的用词,那个充满古雅味道的“甚好”就是。在我们这里习惯说真好,相比之下,就少了韵味。
他们有时会把yi的音发成l音,时常把我们同事小于喊成小卢。我们高密方言正相反,是把r发成了yi的。“小”字的发音更奇特,要把舌尖贴一下上颚才能发出,后边还跟着一个个调皮的儿化音:小嫚儿,小妮儿,小小子儿,小钩儿小锤儿,小钉儿小剪子儿……也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