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成为怎样的恋人
过去常想,我会遇到什么样的恋人,怎样才能遇到。
而立的年夕,我还独坐在家乡的断桥上,任凭冷夜里万家灯火的嘲笑。卅年风雨,不经意就这么过去了,好像那夜的一习凉风,在不经意的一刹起来,吞噬了我的魂魄,消失在亘古的岑寂里。
人生有多少个三十年呢,第一个已来,而立却未立。第二个三十年的终点,会不会依然这般索然无味?那时,我的脑海不禁常会联想到最悲凄的场面:无有儿女子嗣承于膝下,父母长辈早已隐入尘烟。身边的亲邻故友,各自奔了前程相忘于江湖。纵使身康体健,却不过让人家更作了无情的笑料。
于是,我又一遍遍读淮阴侯列传,单曲地听那首明月夜,因为怕活在精神的胯下。于是,我打定了主意谋进取,收起那份鲜衣怒马的侠客梦。
于是,我一边勇敢地直面苦涩的生活,一边存着成名的希冀。执着于工作,却更看重闲暇之际一刹的才思。至于功名,时恨时恋,却不作勉强地追逐了。自顾不暇,又岂敢贪图爱情!
不想,遇到了一段情缘。有意无意,都想着那是宿命吧。纵不能十分尽意,尚以为斯世安稳,无求他人评断,孰料竟是劫命。悲伤和愤怒,都不过是对自我的惩罚。木槁神颓,竟拾起一本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聊以自渡,掩卷笑叹:将沙作米,百煮无成;未觉积劫,轮回何益!
于是,我彻底地淡泊了。岁月的淘洗,让我只想做一棵不会开花的树。迎风、迎霜,不哭、不笑,不喜、不悲。别人的叹息、激励,于我都已如同流云山风了。
不期到异地做了北门的小吏,不期遇到了走进我心头的恋人。有人艳羡,也有人猜疑,可我不愿意解释。有些东西需要铭记,大部分则需要释怀。生命有限,何必在意世人眼!
这一程,我终于再次感受到了生命的热烈。有求索的迷惘,有拒绝的失落,有久违的苦思,有重逢的欣喜,有相许的羞涩,有相拥的幸福。
我们终于成了恋人,就像本该如此一样。我依然平静,你依然活泼。以为我们从来不会争吵,更何曾想到流泪。
然而,一次眼泪的洗礼,让我们更加珍惜彼此的情谊。我不禁又开始思索:我们是怎样成为了恋人的,又将成为怎样的恋人。
是的,我们相识未久即以身相许。我们的坦诚胜于安吉尔和苔丝。我们都明白做恋人就会部分地失去自我,可依然毫不犹豫地奉献和投入。
我们渴望舒适,然而甜蜜的爱情之花不能只有甘露的滋润,也需裹挟硬砂的泥土。如果只有深沉的灌溉,那么绵密的甘润怕要带来危险的窒息。
我们终于从争吵中和缓,没有疏离,而是更加紧密。我们需要空间,也需要时间,这是我们成长的必然代价。我不应该忘记自己的过去,而让你穿越到未来,我们应该有孵化的耐心,我不小心想起了《安妮·霍尔》里的桥段。
也许像我们这样的恋人,只能现于市井之间的浮世绘,而与传奇无关。那又如何呢,每个人的幸福,只有他自己才能体味。
很久以前,我曾问一位饼摊上的阿姨,爱情是什么。她没说什么上邪的誓言,只那一霎时腮红的重现,我就懂了。爱情,就是那种能够温暖一个人一生的奇妙东西。
一生呢,何必急匆匆地赶路!错过的,可追不回来呀。所以,我们要缓缓地走,一万年不以为久地走,走着走着,花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