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读039/100 王安忆: 细腻舒缓的语言艺术
坚持做一件事100天,看看自己有什么改变。
D039,2017年10月12日 第十周 中国短篇小说精选周
一、今日小理论
“记忆自我与体验自我”:
每个人都有两个自我,它们享受着两种不同的幸福
著名心理学家Daniel Kahneman在他多年对幸福的研究中表示,幸福其实是一个远比我们想象中复杂的概念。
Kahneman提出,每个人都有两个自我,分别是体验自我和记忆自我,而正是这两个自我决定了我们如何衡量自己的幸福感。
体验自我,是那个亲身经历着我们人生的自己,是每时每刻的直接体验。但由于我们的一生中有太多个瞬间,所以活在当下的体验自我是没有记忆能力的。因此,我们会“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会贪图眼前的快乐。对于体验自我而言,幸福就是每一个当下的感官体验的满足。
而记忆自我扮演的则是一个负责在事后整合我们的过去的旁观者角色,它是那个思考着我们人生的自己。记忆自我记录生活,挑选片段撰写成故事。这个叙事者不会记得所有细节,但那些沉淀下来的部分就成为了我们对过去、对世界和对自我的认知,也影响着未来的我们。
因此,价值与意义感对记忆自我来说格外重要。它的幸福源自于回首过去时,发现曾经的经历是有意义的。
体验的幸福与记忆的幸福常常冲突
体验自我和记忆自我想要的幸福不仅不同,还经常互相矛盾。
在一项Kahneman参与的研究中,当人们被要求对进行一个活动的过程中的愉悦感进行打分时,“一个人看电视”被列入了最让人在当下感到快乐的事之一。与此同时,“照顾孩子”的愉悦感得分则接近谷底。
对于体验自我而言,与孩子相处很不愉悦——小孩子会哭闹、调皮,不仅需要照顾他们,还得解决他们闯下的大祸小祸。而看电视时体验自我愉悦又轻松,不用想太多事,可以看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还不被打扰。这个研究如今再做,“看电视”估计会被替换成“玩手机”。
然而,记忆自我的答案与此相反。如果你问一个人:“你人生中让你最幸福的事是什么?“,不太会有人将“看电视”作为这道题的答案。但相反,“与孩子在一起的时光”却很大概率被记忆自我定义为幸福的事。
由此可见,让记忆自我在回想、总结时感到幸福的事,可能恰好是那些在进行过程中给体验自我带来痛苦的事。而造成这种冲突的根本的原因是,两种自我计算幸福的方式是不同的。
记忆自我如何计算幸福?
Kahneman指出,记忆自我在对一段经历作出评价时主要参考的是故事的高潮和结局,而中间部分则往往被忽略,这又叫峰终定律。也就是说,记忆的幸福是峰值和结局的平均值。
时长忽视是记忆自我计算幸福的另一个特点。它指的是,如果一段经历过程中的感受没有太大起伏,记忆没有得到更新,那么这段经历是长是短对记忆自我来说其实无关紧要。
体验自我如何计算幸福?
与记忆自我相反,时长对体验自我的计算来说格外重要。体验自我的幸福感的增加或减少,都随着时间累积变化——十分钟的享受大于五分钟的享受,十分钟的煎熬也苦过五分钟的煎熬。这是由于,体验自我的感受是实时的、真切的,每一刻的快乐或痛楚都无法回避,你只能接受,只能去感受。正如前面说的,体验自我是那个切身经历着我们人生的自我。因此,体验自我对幸福的计算更像是做加减法。
两种自我对人生发挥着不同的作用
我们同时拥有着体验和记忆的自我,是因为它们都发挥着各自独特的作用。
记忆自我的功能:
1.替我们作出人生的决策
我们在做决定时通常会以自己的经历为参考,记忆自我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将过去编成故事并保存起来,服务未来做决定时的自己。
研究者发现,人们最后的总体评价并无法代表他们贯穿整个假期的体验和感受。此外,当他们被要求选择“日后有机会的话是否愿意再重复一次这样的假期”时,他们的决定完全取决于最后的评价,也就是他们的记忆自我,而不是整个过程中客观记录下的感受分析。
2. 在回顾一生时,是人们评判自己是否幸福的依据
在我们回顾人生,问自己这一生是否幸福时,评判的依据通常是那些我们回想起的重大事件,是那些事件的“峰值”和“结局”,而不是经历时的感受,更不是平淡日常中的体验。
3. 能够作为自我价值感认知的来源
大多数人认同的都是自己的“记忆自我”,我们口中的“我”,讲的是我们脑中的故事——我们爱过的人,走过的路,追逐过的梦想以及获得过的成就,而不是身体持续感觉到的当下体验。
也正因为“记忆自我”会忘记过程中痛苦与快乐的瞬间,所以它也是那个制定长远的目标与计划的角色。
记忆自我为回首过去时觉得充满意义而幸福,并为了追求这种幸福继续制定目标,而在实现过程中的那些艰辛与困苦,都属于那个没有记忆的体验自我。Kahneman在他的书中写道:“我是我记忆的自我,而那个过着我的生活的体验的自我,对我而言就像一个陌生人。”
体验自我的功能:.教我们活在当下
体验自我存在最重要的意义,就是帮我们活在当下,获得最直接、及时的满足。它既不沉溺过去,也不忧虑未来,它只属于现在。体验自我有能力享受当下的小幸福,这种幸福或许转瞬即逝,但却直接而真实。
两个自我各司其职,发挥着不同的作用,但它们也都有各自的弊端。也就是说,如果你过于听从某一种自我,是会给自己造成一些问题的。
过于强势的记忆自我会带来什么问题?
1. 因为太在乎结果,而忽略了过程的价值
被记忆自我主宰的人常常因为不完美的结局将一段经历一锤定音。用心准备了很久的考试却没取得想要的成绩,和曾经要好的朋友绝交时闹得不可开交,愉快假期的最后一天丢了钱包……像这样的事,结果固然重要,但过程中的收获和享受,也不该被全盘否定。
2. 被所谓的意义和价值所绑架,永远活在未来
很多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是有意义、有价值的,但过于强大的记忆自我会让人盲目地追求意义,或被他人定义下的意义和价值所裹胁,人在当下,心却一直想着未来。这样的人常常将现在的自己长期置于煎熬之中,当下的体验往往都是痛苦。
他们可能对自己很狠,为了长远的利益持续做一些让自己不舒服的事。甚至,他们可能由于过度在意成就,而不惜以牺牲自己的健康、他人的利益或自己与他人的联结来换取。
3. 看不见自己所拥有的幸福
太过强势的记忆自我会让人不懂得珍惜已牢握手中的、日常稳定的幸福。虽有人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但记忆自我却很难在意这种细水长流的幸福,因为它缺乏“峰值”。比如,一个交往多年的人一直对你很好,你习惯了这份好,而对方也不是一个擅于不断制造各种惊喜和浪漫的人。那么,记忆自我就不太能够体会这份幸福的可贵。
被体验自我所主导又会有什么问题?
1. 让我们失去目标,永远停留在自己的舒适区
拖延,懒惰,贪婪……这些都与强大的体验自我密切相关,它常常破坏记忆自我完美的计划。比如,我们的记忆自我可能在新年伊始时定下了很多有意义的目标——要多看书,要学一门新语言,要每天去健身房运动。但在要实施时,贪图及时享乐与安逸的体验自我就会让我们偷懒、懈怠,最终一事无成。
长远来看,过于注重及眼前的舒适和欢愉,会让我们不愿,甚至不敢尝试任何会让自己承受一点痛苦或不适的挑战,永远无法踏出自己的舒适区。渐渐地,“活在当下”,“珍惜眼前”变成了用来暂时性逃避未来的借口。
2. 无意义的享乐让我们身体更差
研究发现,生活得很快乐、但几乎不追求人生的意义的人,和那些“长期身处逆境的人”的基因表达模式非常相似。他们的促炎反应会变得活跃。
也就是说,即便他们并未患病,身体也会先调动自己处于一种“炎性反应状态”,以抵御可能会患病的风险。如此,处于长期炎性状态的身体,罹患心脏病和癌症的风险将会更高。
那么,该如何平衡两种自我?
上面说到,两种自我都有各自的作用,没有孰优孰劣,过于听从某一种也会带来不同的问题。因此,为自己争取幸福的正确方式既不是一味地追求意义,也不是完全只顾享乐,而是在两个自我间找到一个好的平衡。
关于对两种自我的偏好,Kahneman曾提出过这样一个测试:想象你即将开始一段旅程,那是个美丽的地方,你知道自己会享受在那里的时光。但旅程回来,你在那里拍下的所有照片、影像都会被立即销毁,同时你还必须吞下一颗让你遗忘这段旅程的药。若是如此,你还会选择去吗?
Kahneman认为,选择“会去”的人更重视体验自我的感受,而选择“不去”的人则更注重于满足记忆自我。
Kahneman并没有为怎样是体验与记忆的平衡状态给出一个标准。这可能是因为,人们事实上是可以清晰感知到自己这两种自我的失衡的。
如果你觉得自己太过注重及时的享乐,你可以多给自己一些长期的目标,并试着量化你的幸福感。比如,你可以试着想象,吃蛋糕和瘦下来,哪一项会让你更加幸福,哪一项能给你带来更多、更长久的益处。
如果你觉得自己过度追求所谓的意义,让自己大多数时间的体验都是痛苦煎熬,或是无法尽心地享受当下之乐,那么你可以试着有意识、有计划地给自己一些纯粹的体验时段。首先,你可以列举一些会让你直接感受到快乐的事,它们很有可能是在你看来毫无意义的:瘫倒在床,玩手机,吃甜食,看肥皂剧,和朋友八卦……接着,你可以定期给自己一些时间,来做这些能获得即刻满足,却似乎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在计划旅行时也是如此,你可以在一次一周的度假中给自己两天不拍照,不记录,全身心体验这个过程的时间,将“留下这段回忆”的任务留给另外几天的记忆自我。你要知道,有一些时刻,我们也可以任性地只满足体验自我,不去理会叫嚣着“要有意义”的记忆自我。
小问题:你更看重那个自我呢?你觉得你的两个自我平衡的好么?
二、今日电影推荐:
黑客帝国 豆瓣评分8.8
三、今日文章
王安忆 《发廊情话》
(一)作者介绍
王安忆,1954年3月生于江苏南京,当代作家、文学家。
1972年,考入徐州文工团工作。1976年发表散文处女作《向前进》。
1987年调上海作家协会创作室从事专业创作。1996年发表个人代表作《长恨歌》,获得第五届茅盾文学奖。2004年《发廊情话》获第三届鲁迅文学优秀短篇小说奖。2013年获法兰西文学艺术骑士勋章。
现为中国作协副主席、上海市作家协会主席,复旦大学教授。
(二)王安忆《发廊情话》
读过王安忆的新作《发廊情话》后,可以说它是王安忆小说“特别的例外”,因为《发廊情话》是一个象征性的故事,现实性很强,不同的是它和爱情有关,和女性主义也有关,意在指陈女性文学的现状和弊端的。
这篇小说体现了王安忆对上海市民阶层人物的职业、语言、心态特点以及世风民情的精准把握与表现。
前半部分较为平实,以细致而略显滞缓的语言详细描写苏北人及其发廊的情况,写出平凡生活的凡俗与平淡,正是这种日常生活的单调乏味为浪漫传奇的滋生提供了酵母和温床,
后半部分因这个淮海路的女孩子的出现及其情话讲述,故事的节奏加快,并且叙述的视角聚焦在这位神秘的女孩身上,叙述者的声音也相应过渡到了浪漫情话的讲述者身上,这个女子自我经历讲述的话语和行为构成了故事的主干。
《发廊情话》让读者看到了人生百态的一种新变化,旧时代的娼妓热衷于为自己树贞节牌坊,现代的娼妓则热衷于谱写自己最为浪漫的情话传奇。
《发廊情话》以风尘女子虚实掺夹的情话讲述,对世俗人生的一种人情世态作了生动逼真传神的艺术写照,但它仅只是“讲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或者说只是王安忆对上海市民生活众生相的一种随意勾勒吗?答案是否定的。
王安忆在谈到《我爱比尔》时说:“我写了这么多的小说当然是可以将世俗的东西安排得非常好的,但如果你仅仅让我写一部世俗小说我是没有兴趣的”!,这是她的由衷之言。
如果对这个市井世俗生活小说仔细加以分析,就会看到:野鸡之所以被演义成凤凰,丑陋的“售肉经验”"之所以变成浪漫的情话,粉饰改写人生、全新演绎历史所仰仗的是什么。是闲聊中女性人物自我描述的话语———话语遮蔽了真相,话语最终又道出了真相。
对日常话语功能与作用的认识,对话语篡改历史的声讨以及在话语迷障中出示历史真相的努力,这才是王安忆真正关注的东西。
王安忆终于以笔为旗,开始了对妓女作家的回击,她选取的方式不是如匕首如投枪的杂文,也不是前些年文坛盛行的“恕我直言”似的直来直去的批评对决,而是以作家的身份和文学的形式来言说文学事端,以她最拿手的小说,以她最熟悉的上海,以她最常描写的淮海路上的女孩子形象,以《发廊情话》这篇小说,借“鸡插花翎扮凤凰”的故事,以话语与历史关系探讨构成的象征隐喻结构,对当前女性文学中存在的问题和一些丑陋现象进行揭示和批判。
这才是王安忆《发廊情话》创作的动机和主旨所在。
《发廊情话》这篇小说,完全可以用王安忆所写的评论文章《雅致的结构》中的一句话来形容:“这隐蔽在日常状态中的结构,其实是非常雅致的,它不动声色地从根本上改变了事态。”!这个用浪漫情话的话语形式包装的“鸡插花翎扮凤凰”的故事,在欧·亨利式结尾的点拨下发散出雅致结构的光芒。
四、今日收获
1、“记忆自我与体验自我”: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概念,以前没有听说过,因为不知道这个理论,所以对幸福的理解很肤浅。认为就是一种感觉,你觉得幸福那就幸福,但是怎么会让你感觉幸福,不知道。现在看来是强迫自己感觉幸福,就好像,其实没有高潮,装出高潮的样子。
我能不能这样理解,总体应该以活在当下为主,但是不能活成本能,其实,社会也不会让你活成本能,你总要赚钱养活自己吧。
你更看重那个自我呢?你觉得你的两个自我平衡的好么?
我认为,上了年纪的人,过了50岁吧,应该以活在当下为主,应该更看重那个体验自我。
年轻人呢?应该多一点记忆自我。当然每一个人都应该按照自己的实际,会生活的追求,平衡自己的两个自我,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好。
2、王安忆《发廊情话》可以看出,语言艺术细腻舒缓,通过细节描写看出人物的性格、情绪。作者就好像日常谈话似的,把过往生活存留在记忆里的琐屑、平淡、零散的人事细节,絮絮叨叨地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