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存记忆与味道

味道能留给人的记忆是很深刻的，鼻子嗅到的，味蕾体验到的，这种味道久而久之会幻化成一种印记或者标签，会成为记忆的一部分，细致而绵长。

下班时候又穿过那条开着樱花的路，一阵风吹起，有一片樱花的花瓣正好落在我的鼻尖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飘进了我的鼻子里，恍恍惚惚似乎是我把头抵在一件熟悉的毛衣上深深地嗅下去，那一瞬间鼻腔里的通透感就像是突然见到了想见的人，又像是回到了已逝的时光里。

我曾经听奶奶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她是穷人家的女儿，家里有五个孩子，她排行老大，是姐姐。那时候家里穷，吃不上饭，她跟其他两个妹妹作为闺女，要省些粮食给两个弟弟吃，就很难吃饱，每次吃饭之前都要勒紧腰带，就怕多吃一口，一年也见不到几次荤腥。这种情况得到改变还是奶奶嫁给爷爷，爷爷家里是很富裕的，奶奶嫁过去的第二天早上，桌子上摆着好些个菜，其中就有用油烘炸的小鱼和还有蒸的萝卜，在玉米粥的热气里，奶奶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在她自己家的时候哪里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饭，鱼香和米香都涌进了她的鼻腔，在她记忆里扎了根，虽说生活越来越好了，吃过的东西越来越多，口味越来越全，但是奶奶说那个味道是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味道。

在我记忆里，也有很多忘不掉的味道。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因为有轻度的缺铁性贫血所以妈妈总是让我吃木耳一类含铁丰富的食物，可是吃得久了免不了觉得腻歪，于是妈妈会变着法做菜。我喜欢吃芋头和山药，所以妈妈独创了将山药片芋头片跟排骨肉、木耳、滑子蘑一起做的菜，虽然跟乱炖也差不多，那个味道却让我回味至今。后来读了高中，因为高一时候还不太适应环境，压力又大心情很不好，某个周末，跟一个姐姐一起去吃饭，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会儿走进了一家小店，小店的店主是位近50的阿姨，为人和善，那天点了几个菜我记不太清了，但其中有一个是烧茄子，那一天吃的烧茄子绝对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烧茄子。自己也尝试学着做过：将茄子去皮洗净切块，放入葱姜调料，淀粉芡汁，油炸、控油、加热…… 所有步骤都一个不少，但是味道儿却总差了点儿。差在哪儿呢？后来又去寻那家小店，小店已经易主，那个味道就真的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味蕾上了。

味道有多重要呢？你可以因为味道爱上一个人，也可以因为味道记住一座城。喜欢吃粤菜，对在厦门吃过的肠粉念念不忘；对呼伦贝尔的羊肉串念念不忘；对江南的青团念念不忘……吃的食物进入了身体，成为自己的一部分，闻到的味道直接化作一缕情思进入脑海，在某一个梦里再重温一次。就如同，深夜12点宝安机场里混着海水味和汗味的潮热气息无数次牵动我的神经。

《人民的名义》里陈岩石爷爷跟老伴聊天说怀念那个年代，说那个年代好啊。其实不管过去的是二十年还是八十年，我们都会怀念过去了的某一个时间或者某一段经历，而这种怀念，也会化成对一种味道的追忆。

那记忆里的味道到底是怀念，还是怀念的是记忆里的那股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