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一直在熬夜的自己

一个人臆想过城市的夜

01

上大学之前，从来没有过熬夜的习惯，中规中矩地保持着严格的作息，近乎挑剔地选择着片刻的自由，一边执著于复杂的演算，一边炽烈地渴求着六月的放逐。

九月，疯狂燃烧的热情随枯叶渐渐丧失温度，湮没沉溺在破碎的土壤里，揭开年轻日子里最为苦涩的时光，也理所应当地开启了熬夜从未停歇的生活。没有征兆地，在最初的一个月里，出现了失眠甚至于无端泪流的迹象:我仿佛听得清一扇扇紧闭着的门里此起彼伏的呓语，它们穿过冰冷厚实的墙壁，漫无声息地攀附在我的皮肤上，阻隔我的呼吸。于是乎，我开始斗争，痛苦地坚持到某个睁不开眼的时间点，然后让自己毫无知觉地暂时死去，又能够恰到好处地复活。一日两日，未曾想竟成了抛不掉的陋习。后来才知道，那夜夜甩不掉的东西，叫做孤独。

02

熬夜，在夜里煎熬，看似有些艰涩亦或是痛苦，却为我带来了多多少少的片刻欢愉:我没有熬夜苦读的优秀品质，也并非沉浸游戏人生不能自拔，我只是享受熬夜本身，享受比别人多几个小时来挥霍奢侈的放纵，享受第二日头部隐痛闭眼冥思的自由。最开始，无非是想家的剧烈情绪在内心涌动，是陌生环境里错落疏离的寂寞；到了后来，这磨人的寂寞便渐渐化为苦楚，是一种难以冠以名字的酸涩，亦或是开始自己独立思考这个世界的残酷与美好。我开始在这每日压榨出的几个小时里，做伊甸园初尝禁果的夏娃，看着那些白天麻木而深夜游走的灵魂，在不同的角落拼凑起完整的故事，然后在喟叹或是哀愁里沉沉睡去。

后来我开始明白，当熬夜变成一种抒发自我的习惯，一种渴求解脱的手段时，一个人就开始了成长。尽管他日日煎熬苦闷，但也构筑起坚硬的外壳，看似冷漠，却已与他讨厌的世界不可分离。

03

有一段日子，疯狂地爱上了赞美自我孤独的书籍，觉得永远一个人这么走下去，也是首近乎凄哀绝美的挽歌。直到有一天，直到某个痛彻心扉的夜晚，忽然开始想念几个人的日子，开始回忆自己欣赏钦佩讨厌憎恨甚至是忽略了存在的形色人群。那时才觉得，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尽心竭力想要留住的，不是自己的至爱佳友，而是那种曾经触手可及如今永久割离的感觉，是除了昨日昨夜昨时今后永远也给不了的东西。在那之后，回家的第一个夜晚失眠了，躺在床上思绪异常清晰的我，知道自己离家返校的最后一个夜晚也必将失眠。

只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我抓不住它，也不想去抓它。我只知道，自己开始变得能够接受这个世界了，能够容纳棱角摩擦的沙哑声响了，能够明白是时候让一些过去一些到来了...熬夜的复杂体悟，混合着青春独有的轻微的痛。她曾经给了我泪水浸透枕单的整夜，思念某个人某件事的清晰感受，认真倾听自己内心的宝贵机会，让我混着血与泪，感谢她莫名的独有恩赐。

惟本心不可辜负，惟青春不可祭奠。

他年他月他日，愿再来一次足够份量的熬夜时光，将岁月的真正味道饱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