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道叫作雪虎的伤
有一道叫作雪虎的伤
——写给我13岁的儿子
周六的清晨,我因为工作需要出差,当我掩门离开之际,我看见了你哀伤的表情,坐在餐桌前的你,正在默默地流泪。那一刻,我真的很心痛,我难过着你的难过。很久不见你的眼泪了,13岁的你身体健壮已高过我和你的父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常常因为你的身高忽略了你的年龄,忘了你还只是个孩子而在生活中不断的苛求于你。我同样难过的是这一刻雪虎正气息奄奄地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一周前,你怀抱着雪虎,一只两个月大的小哈士奇回到家,兴奋地描述你是如何在花鸟市场发现它的,如何央告你的父亲与店家讨价还价的,你眉飞色舞地说:“妈,你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吗?这就是!”你想要养的狗是杰克伦敦笔下那只有着四分之三狼的血统,勇猛无比却又对主人无比忠诚的叫作雪虎的狗。所以小哈士奇没有来我们家之前,你就已为它取好了名字,叫作雪虎。雪虎的额上天生一个白色的火字令它有一种别样的生气,活泼好动,出奇好的胃口让我们以喂它吃为乐趣。在雪虎第二天腹泻时,我们送它去兽医家进行治疗,一天打两针一点都不影响它继续调皮好动,它像个孩子一样依恋我们,当我们回到家,雪虎就会欢欣鼓舞地迎上来,抱住我们的腿表示它的友好。四天过去了,雪虎的治疗没有一点效果,腹泻更加重了,每天只能喝水,什么也不肯吃,我们不断的咨询那位年迈的老兽医,老兽医回答说:没事,这种狗强壮的很,几天不吃不要紧。老兽医的回答并不能缓解我们的担心,因为雪虎看上去越来越虚弱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给你安慰,只能对你说,我可以帮你向辅导班的老师请假,让你和父亲一起带雪虎再去看医生。
坐在长途客车上,邻座的中年妇女是位基督教徒,递给我一张宣传页,我心怀虔诚地接了,合在掌心,默默地祈祷:神啊!请你庇佑雪虎渡过难关。这一刻我内心的虔诚不亚于任何一个信徒,我们都是有罪的!领教的中年妇女在传她信仰的教义,传到我的耳中如同电影里的旁白在拷问我,拷问我因无知而对雪虎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
你的电话打过来,电话中你带着哭腔说:兽医家门关着,敲门也没人应。我能说什么?年近80的老兽医只是畜牧水产局的一名退休职工,并没有正式挂牌行医。我安慰你说,你再等等,我来找其他医生。事实上,我几经周折找到畜牧水产局的电话,工作人员已明确告诉我:小县城里根本就没有专业的宠物医生,畜牧水产局也没有此项业务。不过工作人员倒是在电话里热心指点我:腹泻了要吊水,找个诊所医生一般应该会,在小狗的耳朵上或是腿上找到静脉就可以吊水了,就跟给小孩子在头皮上吊水是一个道理。我听了连忙道谢,立刻给认识的几位开诊所的朋友打电话,每一个电话都需要我描述一番雪虎的状况,这是一件痛苦的事。每一个电话的答复都是一样:只会给人看病不知道怎样给小狗治病。有一位很是不满地说:“狗和人是不一样的!我从来就不碰这些东西!”
我的悲哀象潮水漫上来,不是因为别人的拒绝,狗和人是不一样,可面对这卑微又脆弱的小生命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就这样的无能为力!
几个电话打的我有一种筋疲力尽的感觉,你的电话又打来了,你告诉我,兽医起床了,给雪虎又打了一针,还说下午再来打一针就行了。你的语调透着一丝轻松,可我仅有的一点医学常识却让我不能轻松,腹泻四天没有进食的小狗只打消炎的针是有可能脱水衰竭的。
周日的傍晚我出差回到家,院子里再没有见到憨态可掬的小雪虎,虽然已预感到了事实,心头还是黯然。我不问雪虎,你也不提,可你却忍不住地长吁短叹,我终于不耐烦地又训斥了你:“别唉声叹气的,我很累了,不想一进门就听你叹气!”你没有辩白神情黯然地转身走开。我知道,我又伤害你了,就像在你我的心头,有一道叫作雪虎的伤,我们都假装看不见!
你的父亲告诉我说,雪虎已经治好了,就送给了给它打针的老兽医了,你我都不去揭穿他的谎话,这是我们的默契。可是,我的孩子,我们不能忽略雪虎曾经的存在,因为你的眼泪和雪虎早逝的生命都让我心头压抑而沉重。
我理解你的心痛:雪虎的离开让你心生内疚,因为我和你的感受是一样,错误的喂养方式,及时却无效的治疗,是我们的无知断送了雪虎,这是雪虎病重后我们才想到上网查找相关喂养知识,终于明白的一个事实。
说出这个事实,是因为我和你同样需要反省:爱一个人,爱一个生命,哪怕是一只小狗,都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而不仅仅是要求。但愿雪虎给我们生活中带来的悲伤和快乐一样,让我们学会珍惜生命彼此关爱,也不枉它曾经来过。
谨以此文纪念雪虎,并以此记录与你共成长的生命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