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优秀,才值得被爱
二十出头,未经世事的跌打琢炼,却常常感到迷惘焦虑起来。
同龄人在朋友圈晒着世界各地的奇观,晒着名企的实习证、晒着姣好的容貌、恩爱的对象以及参加各种奖学金答辩的场面。
同样的王小波笔下的黄金时代,有人已经收获了爱情、学业和事业,一路开挂走向他们的坦途。有些人蜷缩在角落,吃着泡面仰望出租屋外的一方天空,想起深藏心里的那个人,苦涩地抿嘴一笑。
年幼时,爱听妈妈讲神笔马良的故事。时常幻想自己某天半夜也会被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唤醒,按捺住心里的狂喜接过神笔向他致谢,自此终于不必再为了五毛钱的冰棍挨打,不必再见到父母脸上挥之不散的阴云,不必因为用劣质的蜡笔而被美术老师嫌弃。终于可以穿和班上同学一样好看的小裙子,可以上兴趣班,可以摆脱贫穷带给自己童年的所有自卑感,经历和同龄人差不多的生活。
可惜拿着神笔的老爷爷只在梦里出现过,物质的匮乏带来的不仅仅是强烈的不安全感,更是对自己能力近乎强迫的严格。一直很难忘记,小学时代的我一次次被妈妈逼问如果他们离婚,我要选择谁,这样没有退路的无措而残忍的问题。一直很难接受,小学五年级背不会英语单词被辱骂责罚到深夜,在被子里哭到凌晨的场景。
我站在本就不宽阔的悬崖边上,一步步地向前挪动,生怕哪一步走不对就会跌入万丈深渊。好像《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里的松子一样,拼命寻找可以让父母绽开笑颜的方式,取得好成绩,上他们喜欢的学校,努力省钱,做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
在爸妈婚姻不稳定的时期,我的成绩看起来毫无理由的飙升;在妹妹降生的那年,我拿回家比往常多三倍的奖状。可能在潜意识里我一直告诉自己,如果不够优秀,就不会有人爱你了。我没有出众的容貌和才艺,也不会说讨人欢喜的俏皮话。成绩优秀,是我身上最后一块赖以蔽体的遮羞布。
这种观念一直延续到大学,身边的人陆陆续续开始恋爱,懵懂的情愫渐渐萌生。对穿白衣的阳光少年心向往之。无数个日夜的痴想、纠结,鼓起勇气向喜欢的人表白,结果被发了好人卡。一边笑着一边抹泪说没关系啊,我这么好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其实心里却被深深的自卑挟裹,一定是因为我不够好看,不够温柔,不够善解人意吧。、
于是,冬天迎着冷风在操场上一圈圈的跑步,多喝口水都觉得自己会胖;剪了刘海,把自己的头发染黄,开始学化妆,眼影涂的太多,搞得和马冬梅一样惹人笑话;尝试改变自己文静的性格,强迫自己找话题聊天,努力成为外向、活泼、讨人喜爱的样子。
那段如梦般改造自己的日子里,我一直固执的认为,只要自己变得更好,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爱了。可笑又可怜地,一颗心悬在云端,执念和痴妄交织纠葛,仿佛着了魔。
终于有一天,感觉自己终于改造成了让人满意的样子。满心欢喜地点开那个人的微信头像,却忽而发现他已经新交了女朋友。那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姑娘。不愿意打扰他们本有的幸福,我选择了退却。后来偶尔在食堂碰到他们挽手吃饭,在自习室看到他们紧挨着自习,心还是会如窒息般疼痛。
后来他和她分手,两年里我又断断续续地联系他。像是不甘心吧,每次取得了点成绩,就想告诉他,仿佛这样就能增加自己被爱的筹码。也有郑重其事的表白两三次,他也是意料中的没有接受。等到最后,好像我自己喜欢和执着的已经不再是那个人,而是和自己的内心博弈。我一直试图努力的证明,我足够好,足够优秀,值得被爱。而现实一再告诉我,有些事不是靠努力和优秀就能成就,有些人得到爱情也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成为了多么完美的自己。
爱,很多时候是自然而然的发生,没什么理由。
暑假回家,正好赶上表哥的婚礼,农村很普通甚至有些杂乱的院落里挂着大红灯笼,猫猫狗狗在人们的身下乱窜。婚礼举行在农家院里,没有伴郎伴娘,没有多少克拉的大钻戒,交杯的所谓香槟其实是蓝莓汁。但所有人眼里还是洋溢着喜悦。
冯唐曾写道:“实在放不下的时候,去趟重症病房或者墓地,你容易明白,你已经得到太多,再要就是贪婪。时间太少,好玩儿的事儿太多,从尊重生命的角度,不必纠缠。”
或许世间真的有缘分这回事,该是你的冥冥中已经注定,而有些可望不可即的东西便不要再去勉强。
在家的一个晚上,我躺在妈妈身边,半开玩笑的问她,如果我从小就学习很差,你们会不会不爱我了。“虽然你不能给爸妈争光,但你是爸妈的孩子,当然还是爱你啊。其实之前没有期望你能多优秀,是你自己努力,让爸妈省心……”我静静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感觉到心里某个地方的坚冰正“咔嚓咔嚓”地一点点断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