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疯人院第二届征文专题奇撕团.天蝎座.刀今日看点

蜗牛「NAV辞典 征文」

2016-11-12  本文已影响295人  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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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一阵震动,隋云从美梦中醒转过来,兀自坐在沙发上发呆。满屋子都是干燥的气味,热气似要夺走脸上所有的水分,整个脸都是皱的。房间静得能听到老空调吹风的声音,呼呼呼的让人感觉烦躁。隋云环顾四周,对面长沙发上睡着一个女同事,旁边的两个短沙发上也躺着女同事。隋云站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出接待室,带上了门。外面的空气就像突然贴到脸上的面膜,新鲜,冷冽,充满水分。

这是一栋被遗弃的办公楼,因为新建的大楼更豪华,这栋旧楼就改成了实验室。整个二楼分给研发部,平时少有人来,空房间特别多,带空调的废弃接待室自然被职工用来睡午觉。接待室对面就是办公室,有一大块落地窗,隋云看到主任正在刷新闻,他身旁的部长老婆在淘宝。她走进去故意在主任面前露个脸,然后就钻进了旁边的实验室。

第一间实验室里有两个男生在激烈地讨论问题,她走到门口朝里看了一眼就躲进第二间实验室。她听不懂两人的争吵点,不想去打扰别人,也不想别人打扰她。隋云一如往常地架起搅拌机,称量一定比例的矿粉和水倒入烧杯,把搅拌机放进烧杯,将昨天配剩的硫酸溶液倒进酸式滴定管,让其挨着搅拌机架在烧杯的中心,控制其滴液速度2秒/滴,然后启动搅拌机的开关。隋云预计能滴一个多小时。她快步走到窗边的暖气旁,将身子贴上去,掏出手机刷朋友圈,都是晒自拍晒娃晒旅游的,没劲,她默念一声,收起手机,朝窗外看去。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是冬日里少有的暖阳,太久的阴雨霏霏让人快生霉斑。对面的大道上走来一个胖阿姨,她走得很慢很慢,像是在沐浴阳光。但她那矮胖的身材配上蠕动的步子,慢得不像话,让人不经意想起蜗牛。隋云又往天上看了看,一团一团的白云在澄澈的蓝天里不停地变化着身姿,美得无法言语。待她收回双眼时,可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大道上竟多了几只和人一般大小的蜗牛,在那里缓慢地爬着,爬过的地方有一行粘液。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睁眼时蜗牛还在。她惊得说不出话,但那场景又令人想笑。隋云打算出去叫同事们过来看,她的脚刚踏出实验室的门,整个人就呆住了。过道上不知哪里蹦出来的几只蜗牛,正朝着她的方向慢慢蠕动着,有一只离她越来越近,落后的那只干脆走两三步退两步。这下她真被吓傻了,瞪着眼睛,大张着嘴,脚上似绑了千斤铁,重地挪不开步,手紧紧地抓住门框,指甲快嵌进木头里。

“隋云,你干嘛呢?”离她最近的那只蜗牛说话了。“你,你,你是倩倩?”隋云结结巴巴地问道。“对呀!你咋啦?没睡醒啊?不认识我啦。”蜗牛嘟嚷着绕过她进了实验室。隋云一时语塞,无法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一只蜗牛走到她身边,用触角顶了一下她的腿。温湿感击打神经,她吓得向前跳一步,湿的黏液顺着她的裤缝跳到地上。“隋云,你咋啦?一惊一乍的,吃错药啦?”蜗牛有些生气,背着她的壳走了。隋云此刻就像吃了黄连的哑巴,说不出话,思绪纷乱。

她准备去找主任问问情况,透过玻璃,竟看到主任办公桌前坐着一只蜗牛,用脑袋右边的触角懒懒地点着网页。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变成了蜗牛,当这个可怕的想法出现,隋云赶紧跑去厕所的镜子前,仔细地分辨自己的样貌,确定还是人样,长长地舒一口气。此时倩倩进来了,隋云推着她走到镜子前,问道:“倩倩,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吗?”倩倩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说:“没啥变化啊,和昨天一样,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我尿急得很,你别挡着我上厕所。”说着推开隋云朝进厕所格子间爬去。

隋云站在洗手池旁,掬一捧冷水浇在脸上,心里平静下来,又跑进实验室问了几个平时要好的同事。大家都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扎在一堆聊天,把她晾在一边,好似她才是怪物。隋云撇撇嘴,独自去实验室忙着。实验做到一半,搅拌机突然不转了,她修半天不见效果,想找倩倩帮忙,找了一圈不见人影。她跑出试验室大门发现倩倩还在旁边的厕所门口蠕动着。两个多小时,现在还在厕所门口,等她走到实验室不得到明天?隋云只得一个人回去摆弄机器。等到五点五分她才把仪器洗净放好,擦拭干净实验台,拖净实验室,正好五点十分。等她回到办公室,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人叫她下班,落了单,她有些落寞。

走出厂区的大门,小镇上的人步履匆匆,车辆飞速行驶,完全不见蜗牛的影子。隋云苦笑,怀疑自己最近太疲惫致眼花,加快步伐想回寝室休息。她打开寝室的门,进去,关上门,换上鞋,转头一看,吓得后退一步,“小洁,你怎么变成蜗牛啦?”沙发上瘫着的胖蜗牛正在用触角刷微博,她缓缓地抬起头用触角打隋云的身子,嗔道:“你才是蜗牛呢,你全家都是蜗牛,发什么神经。”她指指桌上的快餐盒子,说道:“喏,给你带的,吃了赶紧睡吧,脑子不正常的孩子。”隋云将心里的疑问硬生生地吞了回去,牙缝间挤出两个字,谢谢,然后坐在小凳子上吃起饭来。小洁电话铃声响起,她爬向寝室,光滑的地上留下一道粘液。隋云吃完饭收拾干净桌子,心里堵得慌,想找小洁聊聊。因为关系太铁,她示意性地敲敲门,就把门推开了。大蜗牛此时正趴在床上仔细地嚼着饼干,电话开着免提,里面一个男生在喋喋不休地发牢骚,床上的被子皱成一团,床边的椅子上垒起一摞衣裳,门边的垃圾桶冒着尖,旁边围一圈皱成一坨的面巾纸。隋云尴尬地说道:“我就进来看看你在干什么,没啥事儿。”说着关上门进了自己房间。

隋云坐在书桌前,心里乱糟糟,想着阅读或许能使人静下来,在书架上抽了一本卡夫卡的《变形记》,捧在手里读着。正读到精彩处,室友推门而进,叫她去楼下耍。隋云摆摆手说今天不想去,只听得砰一下,门便合上。

看完书,有一股倦意袭来,隋云洗洗漱漱就躺床上准备睡觉,此时室友还没回来,楼下传来阵阵笑声,好像在喝酒。她在吵闹声中睡熟。

第二日,再见到蜗牛时,隋云心里十分惊讶,但她不敢声张,只是心里自问自答,见了也只当没见着,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以免被大家孤立。下了班,她没回寝室,独自去了练琴房,找老师学钢琴。老师教了一个小时,她自己留下来又练一个半小时,九点半才慢慢地朝寝室走。回到寝室已经十点,客厅的灯熄着,室友已经睡了。隋云洗个澡翻了两篇散文,刷一下朋友圈发现办公室的人去聚餐了,竟然没叫她。她心里荡起层层涟漪,这不知是第几次没有她的聚会,第一次去她不会打牌,吃完饭匆匆地走了,第二次她有事拒绝了,便再没有第三次。

第三日,听闻领导来检查工作,实验室风风火火大扫除。所有蜗牛穿上崭新的白大褂,唱着劳动最光荣,尘土来伴舞,叮叮当当的玻璃碰撞声来伴奏,谱的一首好曲。蜗牛虽慢但数量多,每个角落都爬满了蜗牛,不一会儿窗明几净,堆在角落的矿粉都穿上新买的衣服,实验室得以重见天日。主任命令今天不准做大实验,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化学分析。研究生蜗牛脑袋大,忙着编数据,其他的蜗牛触角灵活,就待在实验室。等了半晌没人来,大家站在位置上聊起天来。隋云放着正经的实验不能做,胡乱做着分析,心里苦闷,也加入了大家的吐槽。

聊的正嗨,倩倩着急忙慌地爬进来,甩得粘液到处都是,她喘着粗气说道:“别说啦,别说啦,领导来啦。”话音刚落,实验室一下恢复安静,安静得令人紧张。大家的触角都忙起来,用触角上的眼斜瞟着外面的情况。只见一只背着华丽外壳的白胖蜗牛被主任让进平日里大家睡觉的接待室,他随行的蜗牛秘书过来和大家打招呼,说最近上头下来文件,领导要与职工有互动并要有音像记录。说着给正在做实验的蜗牛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去接待室汇报。隋云看到三只蜗牛在接待室慢慢地品着热茶,悠闲地聊着天,实验室里的蜗牛缓缓地做着实验,大家都在等茶凉。

茶凉了,该下班了。大家换下衣服,由于兴奋足下分泌的粘液越甩越多,本来光滑的路更滑溜了,行走的速度也加快了,你追我赶地挤出实验室大门。隋云晃晃脖子,感觉今天累的慌,回到寝室,室友还没回来,她一斜身子躺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看见室友慌张的进门,鞋一脱就爬进了自己的房间。隋云爬起来关了门,靠在室友的门边,问道:“你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出啥事儿啦?”室友正在脱衣服,露出嫩滑的肌肤,她一边找衣服一边说着:“我们要去吃饭唱歌,AA,你去不去?”隋云思虑片刻,答道:“我去。”说完便回房间换衣服。两人穿着短裙出了门。吃完饭男男女女8人来到KTV,找个包间坐下来。开始场子比较冷,大家都有些拘谨,几杯啤酒下肚后,就变了个模样。平时的蜗牛此刻看起来像一只只饥渴的狼,尽情地咆哮,尽情地发泄,甩得墙上、地上、桌子上、屏幕上都是粘液。男女触角勾着触角在台上唱着歌,摇晃着背上那低圆锥形的壳,下面的蜗牛摇骰子罚酒,做各种暧昧的游戏。灯光迷离,眼神无法聚焦。只听得歌声、尖叫声、骰子晃动声、玻璃碎掉的声音和硬壳碰撞碎裂的声音混在一起,令人头晕目眩,也令人感到刺激。

凌晨一点,大家都感觉乏了,渐渐散去。隋云躺在床上,觉得轻松又失落,浓浓的倦意袭来,来不及细想就睡着了。欢愉的时光就如同精神鸦片,尝过一次就让人无法自拔。

就这样,隋云开始参加各种聚会活动,有时她会有一种罪恶感,但很快就被愉悦掩盖了。她的书架和琴键开始蒙灰,一层又一层。她在实验室的步伐也渐渐慢下来。一日,她醒来时突然发现头上长出了触角,抱着脑袋吓得尖叫,室友冲进来,看着房间乱糟糟的样子,嘻嘻笑着,抖动着身上的肉。

隋云推开室友,逃出寝室,穿过工厂,窜出小镇。她觉得自己爬了好久好久,犹如她曾看到过的实验室外阿姨的步伐,欣喜的是终于爬出了小镇。外面的世界很精彩,闪烁的霓虹,高耸入云的大楼,隋云何曾见过。可出来后的每一步又很艰难,人潮涌动,车水马龙,轧出不规则不光洁的路面,她需要分泌更多的粘液来铺路,十分累。外面也没有定时赠送的食物,要自己找新鲜的树叶,有时只能找到一些残叶勉强充饥。她没有自己的窝,背上的壳便是她睡觉的房子。最可怕的是萤火虫先生是她的上司,那是一个全身闪着光的男人,每一个地方都是那么精致美好。可是他却是她的天敌,他看不惯她丑陋的触角,他受不了她爬行的慢。站在他面前的隋云自卑、恐惧,她竖直了两对触角听他的教导,她尽可能多的分泌粘液来抵挡他言语的进攻和眼里的愤怒。

消耗越来越大,能吃的食物越来越少,隋云分泌的粘液也越来越少,她的行走开始变得艰难,不平整的路面会划破她细嫩的肌肤,疼痛减慢爬行速度,萤火虫先生终于逮到机会击破她的防线。当他生生咬下一只触角,隋云脑袋上鲜血潸潸流出,直奔到脚,她疼得撕心裂肺,血液割过她的伤口,绝望在心里生出藤蔓,可是她认为自己能忍过去。当他生扯她背上的壳时,她疼得尖叫起来,一下缩进硬壳,将所有的愤怒装进壳子,化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动身子撞向萤火虫先生。她伸出头时正对上他沾满血的愤怒得扭曲的脸,隋云吓得使劲朝外爬,坑坑洼洼的地面让她的身体燃起一股灼热,粘液不够,只能任石子在她嫩滑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刻痕。

她努力地朝前爬着,很多时候她想把背上那重重的壳给卸下来,可终究没那个勇气。最终她还是回到了那个曾十分厌恶的小镇,细细地嚼着室友小洁递给她的新鲜树叶,汁液盈满嘴,身体犹如干瘪的海绵贪婪地吸着每一滴汁液。身体喝饱水,隋云又开始分泌粘液,粘液流过的地方,伤口在慢慢愈合,留下细小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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