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1-12

2020-01-12  本文已影响0人  木子0423

      不能忘却的记忆

                                               木子

人的记忆是很奇妙的。某些人,明明在几天前刚刚见到过,却已经没有了印象;而有些人,明明已经过去了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不但不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模糊,反而每每忆及,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怀念。如刀刻、如斧凿,深深烙进了脑海的最深层,心灵的最深处。他们,如一颗颗明珠,在我记忆的隧道里熠熠生辉和闪光;又如一盏盏明灯,指引着我前行的路。今天,我再一次怀念起了他们: 奶奶、荣枝老师和郭伯伯。 

                                                     奶奶

    母亲生我之前,我是有一个哥哥的。但由于先天的原因,他没活过满月就夭折了。奶奶对长孙的失去非常伤心,很长时间还在念叨着那孩子眉眼如何的好看。两年后,我出生了,但孙子换成了孙女。母亲担心奶奶是否会因为我不是男孩子而不待见我。事实证明,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奶奶非常地喜爱我,甚至是明显偏心地心疼着我。

    有一次,我和表妹一起去她那里,她把仅留的一个熟鸡蛋偷偷地塞到我的手里,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就一个了,你吃了吧,别同妹妹说啊”。在那物质匮乏、金钱更匮乏的年代,没有钱舍得买什么零食吃。一个油条、一个鸡蛋,就是非常难得的伙食改善了。只要到奶奶家,她时常会像变戏法似的从旧旧的橱子里给我拿出一个熟鸡蛋或半根自己舍不得吃的油条让我解馋。尽管油条因为放置时间较长而变硬了,但那香香的味道和咬一口“嘎吱嘎吱”的酥而清脆的声音,是我一辈子也忘却不了的童年记忆。

    寒冷的冬天,没有钱买炭生火炉。奶奶很瘦,也很怕冷。我就天真地建议:“奶奶,你咋不出去跑跑啊,跑跑就不冷了。”。奶奶看看我因为在外边疯跑而红扑扑的脸蛋,又低头瞅瞅自己的“三寸金莲”,摇摇头,呵呵地笑出了声。在我的记忆中,很少听到奶奶的笑声。每天不是忙着纺线织布,就是做饭和缝补衣物。沉重的生活负担压得奶奶没有时间也没有力气去笑。但只要一看到我,奶奶就是高兴的。她常常说:我就是喜欢这孩子,我同这孩子有缘呢。

    但这缘分却在我6岁的那一年因为奶奶的肺癌而中断。去世的前几天,奶奶已经基本吃不下什么东西,父亲给她买来了一瓶山楂罐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昂贵的零食。奶奶不吃,执意要留给站在炕沿边的我吃。我说:“奶奶,你病了,你吃”。奶奶艰难地伸出枯瘦的手,想摸我的头,但却没有一丝力气。她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眼里泛起了点点泪光。年幼的我读懂了她那夸奖我懂事和不舍的眼神。

                                                   荣枝老师

    荣枝老师是我刚踏入校门的启蒙老师。我小时候,村里没有幼儿园或育红班,到七八岁或者十来岁的年龄,家长认为应该上学了,就让孩子们从家里搬上板凳去学校读书。7岁那年,我开始上小学一年级了。小时候的我内向而羞涩,从家里初入校园,很不适应。老师提问问题,自己尽管知道答案,也不敢举手回答;上课时,就算憋得尿裤子,也不敢打断老师的讲课去上厕所。所以,对我这样一个“胆小鬼”,学校生活给我带来不小的精神压力。

    幸运的是,我的老师是荣枝老师。她的小名叫“荣枝”,与我是一个村的,高中毕业后就在村小学任民办老师。论辈分,我应该管她叫姑。在学校,我们就都喊她“荣枝老师”。在我的记忆里,她年轻漂亮,温柔可亲,有着颀长的身材、耐看的面容和好听的声音。她教我们数学,也教我们语文,同时担任我们的班主任。入学没多久,我就以踏实好学的学习态度和良好的学习成绩赢得了她的喜爱。每次发作业时,她都会站在讲台上大声表扬我,而且夸奖我坐姿端正,听课认真,要求其他同学向我学习。在一次陪母亲串门的路上,我们碰巧遇到了荣枝老师。她拉着母亲的手,用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惊喜表情向母亲夸赞我说:“嫂子啊,俺这侄女可聪明了,是一个大学生的好苗子呢。您就等着沾这闺女的光吧!”母亲乐的合不拢嘴,高兴地向左邻右舍炫耀了好几天,因为能考上学走出黄土地,端上国家的铁饭碗,这就是那时候农村家庭对孩子最大的期盼了。

    荣枝老师这种善于发现优点并进行放大的教育方式,使我幼小的心灵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增强了学习的乐趣和自信心,进而不断取得了优秀的学习成绩。尽管她只教了我们两年就因为远嫁他乡而离开了村子和学校,但她这种激励式的教育方式,使我受益匪浅,并正面影响和促进了我以后的求学生活。

                                                        郭伯伯

    郭伯伯是我初中的语文老师,也是我父亲的同事和朋友。他是一位很优秀的老师,严谨爱学,教学负责,也是一位非常严厉的老师。学生们见了他都战战兢兢。我则更甚,唯恐对他避之不及。因为他非常喜欢随时随地对我开启“开小灶”教学模式。哪怕他正与我父亲在小酌聊天,只要我在场,他的教学欲望就空前高涨,现场马上变成课堂:背背那首新学的诗,解释解释这首诗的意境;那天让你写的作文这里还需要改动;你的钢笔字需要进一步练习;上午课堂上的那道题你为什么不举手回答?是因为不会呢,还是因为害羞而不敢举手?我又新想了一个作文题目,两天后你写完交给我看...  

    在三年的初中学习中,郭伯伯不厌其烦地教育和督导我,尤其在写作方面,指导我如何用词造句,如何把一篇文章写得更生动,甚至细致到某一句话的后边为什么应该用分号还不应该用逗号。在郭伯伯的严厉督促下,我在学习上一点也不敢放松,语文成绩尤其是作文写作水平得到明显提升,并多次在乡县举办的学习竞赛中夺奖。同时,他身上那种严谨的求学作风和刚正不阿的品质也深深影响了我。父亲常常慨叹:我把你放到郭伯伯的班里简直太省心了,我就知道他会把你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的。郭伯伯给予了我尽其所能的教导和胜似父亲的偏爱。他在我心里的分量并不比我的父亲差一丝一毫。甚至许多方面,郭伯伯对我的影响要胜过父亲。比如,对某件事的坚持,对阅读的喜爱,对写作的感情,对生活的积极向上。

在我的生命历程中,能够遇到他们,是我的幸运。奶奶的爱,浸润和温暖了我的童年;荣枝老师的鼓励,引发了我的学习兴趣;郭伯伯的指导和督促,教会了我要学会坚守和持之以恒。

    但遗憾的是,除荣枝老师外,奶奶和郭伯伯都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我再也不能见到他们,对他们的怀念也再也无法停止。

  《寻梦环游记》中说:人这一辈子一共有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心脏停止跳动,你在生物学上死亡;第二次是在葬礼上,随着人们的鞠躬,你的社会地位死亡;第三次是当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也已经将你忘记,这才是你最后真正已经死亡。从这个意义上说,奶奶和郭伯伯并没有离开,并且我知道,他们永远不会离开。因为,我虽然再也不能见到他们,但他们会时常走进我的记忆中,并且还是那样的熟悉和亲切。想到这里,我的心安定了下来,因为,他们一直没有离开,他们只是换了一种陪伴我的方式。

在这个冬天的夜晚,他们再一次用温暖包裹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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