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场潦草的风：（12）学着轻松

元宵节在要备战高考的倒计时日历上是不存在，早上出门的时候爸妈特意多给了钱让自己下午大休息的时候和同学们一起去吃碗元宵。但下午课结束之后季小绿抬头看看周围的同学们，好像没有一个人记得今天是个节日，要么趴在桌子上打盹要么埋头题海。

黑板左上角的倒计时天数仔细看甚至能看清楚用力留下的粉笔屑颗粒。那个醒目的数字，落在每个人的眼里都是压抑。

季小绿心烦得很，昨天的文综测试不算理想，此刻教室里的沉默让人喘不过气。她只想出去，哪怕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都行。

别的年级全放假了，尤其她们的教室在整个校园的角落里，此刻下楼更觉得安静。

两个操场和平常一样此时是开放的，只是人不多。也许只是想找个安全的环境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眼前的足球场正好满足条件。季小绿顺着跑道一圈一圈漫无目地走着，脑子里回忆的都是试卷上的错题，想努力去想别的东西但是又什么都记不起，脑子里像摊了一团浆糊。

梧桐的叶子基本都掉光了，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显得孤独又凄清。

虽然立春已过，但这北方的小城，不算高大的教学楼就能完全遮挡住傍晚五点半的太阳。落日的余晖只剩一抹暗红色，校园里的路灯开始亮起来，吃完晚饭的同学们正三三两两地往回走。

风吹得脑门冰冷，但总算吹散了那种堆积得快要爆炸的混沌不清。随便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了点吃的就回去了，毕竟那些错题还在桌子上等自己。

之后很多时候季小绿想起这时候的自己，都觉得有点心疼。那些别人回忆起来美好又单纯的高中生活，她一个人默默吃了好多孤独。那些暗夜里掉过的眼泪，考试前后的紧张，压抑又不无人诉说的心事，除了写完又撕掉的日记本，什么都不剩。

陈曦说人生应该尽量轻松。

说这话时，季小绿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觉得他忽然间像历经世事归来后的长者。否则年少的人生，怎么会真的知道什么样的人生才称得上轻松。

她不去辩驳，只一笑了之。人与人的区别，有时候从出生就拉开了巨大的不可逾越的鸿沟。理解，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代表善良与真诚的词。

护城河边上的柳树开始长出嫩黄的小芽时，夜晚的风再吹在脸上已经不再凛冽刺骨。学校难得放半天假，陈曦带着季小绿去城南的麦田里放了风筝。两人一面担心被麦田的主人抓住打断腿，另一面又始终对着飞不起来的风筝不死心。

季小绿想，傻笑疯闹的一下午，总算没有彻底辜负一年最蓬勃朝气的绿意。

校园里的迎春紫荆次第开放时，季小绿的心情也随之轻快了很多。大概冬天本身就是一个充满丧气的滤镜吧，春天一到，生命自动突破了那层厚重的滤镜长出勃勃生机。

李婧走的时候怕耽误季小绿复习的状态就没告诉她，现在倒是勤快的很，每周一个电话，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安慰她别紧张。

季小绿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庆幸自己的青春有这样一个明媚的人。当然，还有另一个人。

五一之后班里的男生已经有人穿起短袖，校园里仅有的两棵合欢树也偷偷开了花。

最近的模拟考季小绿的数学成绩总算稳定保持在90分以上了，陈曦故作感慨地说自己的辛苦辅导总算有了可喜的成果。季小绿嘴上虽不承认，但心底对他确实是满满的谢意。他整理的笔记，买的参考书，放学路上的耐心解题，每样都是把自己拉到及格线以上的功臣。

心态调整好了之后，似乎所有的事情跟着好起来。连黑板上的倒计时天数看起来都像宣战的擂鼓，而不是刺眼的粉笔屑。

人生应该尽量轻松。

不知为什么，季小绿又想起了陈曦说的这句话。

那就用最轻松的状态迎战吧。躺在床上的季小绿带着耳机在心底默默地给自己打了个气：这一次，不要紧张，正常发挥。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