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8）

醒来（8）

第三章 碗、 碗、 碗

四年前

荷莲的日子又复归了以往的节奏，每天，她在公司和家两点之间穿梭。但她好像比从前更敬业了，乐于加班，她经常最后一个离开大楼，毫无怨言地把自己刚谈成的大宗订单移交给同事，在别人的窃喜下，她埋头处理自己的事务，对订单提成没有丝毫兴趣。

万萱被调到市场部负责招生，经常全国各地跑，忙得像个旋转的陀螺。

公司在写字楼里，办公桌用挡板隔开，每个人缩在自己的空间里，或抱着电话窃窃私语，或煞有介事地浏览客户资料，装出一幅忙碌的假象。

荷莲从不参与同事们的任何话题、派别，显得特立独行又古怪。公司一次次薪酬改革对她而言，起不到一点激励作用，所以，领导眼里，她就是个边缘人物。

金刚可截然相反，他是荷莲所在科室的副科长，荷莲虽然和万萱是至交，但他一定要保持住副科长的尊严，经常一遍遍地支使荷莲统计科内的业绩，然后交给经理，给自己表功。

荷莲算着数据，心想，要不是看着万萱的面子，真该把档案扔到他的头上。

又到了年末，发年终奖了，他捧着一打子钱，呼哧呼哧地从经理室里出来，兴奋又紧张地数着钱，额角汗涔涔的。荷莲喜欢看他点钱的样子，厚厚的镜片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粉色的纸币，手里“唰唰”地，夹着钱的又粗又短的手指头还哆嗦着，有趣的是，他的腿也不住震颤着。

夏天，荷莲曾见过他穿短裤时露出的罗圈腿，长满卷曲的汗毛，唉，她想，万萱和他在一起过日子，怎么吃得下饭呢？

下班开会，公司决定拿荷莲所在的科室作试点，要大家竞聘科长、副科长，听见这个消息，金刚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说：“要进一步开拓业务，我缺个助手，希望哪位毛遂自荐的同事来帮帮我，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嘛！”

其实，之所以要竞聘，目的是为了提拔新人，让金刚腾出副科长的芝麻官位，可有的人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偏偏把这当成平步青云的机会。

竞聘时，金刚大踏步地走上讲台，清清嗓子，

说：“各位领导，大家好，我是业务一科的副科长金刚！我竞聘的职位是科长。首先，跟大家汇报一下去年的业绩，请大家看屏幕。”

他转过身，皱巴巴的衬衣露出一截在裤子外面，腰带提得高高的，甚至能看见里面的棉毛裤、内裤，两条裤腿吊着，大概刚才上讲台前，专门到厕所整了整仪表，把裤子有意提了提。结果，弄巧成拙，所有人都观赏着这个既老实又以“轴头”出名的副科长的仪容，连经理都觉得跌面子，恨不得上台帮他整理一下裤腰。

竞聘失败后，他当了八年的副科长终于腾给了来公司一年的海归，经理宣布任命时，他双眼紧闭，粗大的手指捋着歪斜的裤线，抖着腿，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经理为了帮助新人铺垫工作，发表了几分钟的讲话，不外乎，是说某些老同志倚老卖老，做事缺乏新意，谈判墨守成规，根本没有能力开拓新市场，科里的同事都知道，那是暗指金刚，经理愈说愈亢奋，就差指名道姓了，大家交换着眼色，荷莲甚至开始替金刚打抱不平。

不料，会议结束后，金刚立马忙前跑后的，全力配合新上任的年轻貌美的女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