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至味
说起家乡,犹如每个人手里扯着的细线,一头在手里,家乡就是线的另一头,年纪越大,离开的时间越久,那些个山川美景、亲人朋友总会勾起你无限的思念,这其中,同样包括着几道那以忘怀的家乡至味。
能称得上至味的,往往并不是因为菜品有多昂贵,或者是做工有多繁复,而是自己的肠道微生物菌群自幼已经喜欢了这类食物,一旦落肚,满满的安逸,使人难得的满足,所以最近有美国科学家研究得出结论:控制世界的不是人类,而是人类体内的微生物菌群,我觉得很有道理。
刚出炉的光饼在我的半个老家——武夷山,特色小吃很多,满街的扁肉、紫溪米粉还有岚谷薰鹅都挺诱人,但对我来说,真正能称得上家乡至味的有两样:光饼和豆渣饼,光饼如今在城里几个摊点还能看到,是用肉丁和油渣做面馅,辅以葱花或者梅干菜制成的烧饼,用炭火在炉中烤制而成,费时费工,但香气四溢,刚烤出来,就着热气下肚,绝对是人家美味。就是买回家每天早餐用微波炉转热吃,依然可口,越嚼越香且非常管饱,最多的时候我曾经一次性买过100个!
烤制中的光饼至于说的另一至味豆渣饼,若不是亲自品尝,光听名字,很多人会难以下咽,何况现在就是逛遍菜场,一年中也难得碰到两次。没错,这确实是用做豆腐剩下的豆渣(通常用来喂猪)制成,在食物短缺年代,人们用豆渣加入盐和辣椒粉捏成团,在太阳下暴晒成干,然后放屋内发酵后储存起来,吃的时候切成片油炸作为早餐下饭佐料,其味之美,惊为天物。我吃过最好的豆渣饼是天心禅寺提供的免费素斋,只不过那时候寺庙没啥名气,我们是和师傅一起吃的,这东西算庙里的标配。
炸好的豆渣饼如果说家乡至味是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挚爱,那是因为有那么一份记忆和情感的牵挂;而他乡至味则非人人能够拥有,至少应该是属于吃货们的专利。离开了感性认识,还有微生物菌群的认同,能让你依然称其为至味,至少应该是在食材、做工、口感等方面能说出一二才是。
比方说对于水果,我的偏爱里很少考虑营养成份,更多是从本能来取舍。通常水分越多,口感越甜是我首选,象西瓜、甜瓜、蜜梨、杨梅、枇杷、荔枝等等,但我最爱的水果,你可能想不到,一种是百香果汁(因为要店里加工,吃得少),另外一种每年当季都要千挑万选的竟然是李子。
成熟的李子李子这种水果,南北方都有生长,且产量也不低。但一般人看来,李子属于小品种,热性,吃多了上火,过去有句老话:李子树下埋死人,所以不少人吃李子有顾忌。再一个因素,大多数品种的李子,个头小,肉质硬,吃起来有酸涩感,因此水果摊上李子永远卖不出好价钱。实际上真正好的李子,颜色并不是紫红,而是紫红中夹杂着大红,最好还有点橙色,色彩精莹透亮,看上去充满生命活力,手捏上去微软,水份很足,皮可以轻易撕开,很甜,最重要的是,一口入嘴,整个口腔弥漫着一股果蔬的清香,这是任何其它水果没有的,完全是一种春天的味道,会让人味蕾产生充满生命力的冲动。所以,好的李子对我来说,那就是生命的动能所在,每次季节到了,一定四处寻觅最佳上品。
水果之外,对我来说,认为最能称得上他乡至味的,却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东西——豆腐乳。对国人来说,不只江南,沿长江的北方(湖北、河南、安徽及江苏)都有。此物制作简单,除了下饭,也可以作为烧菜的其他配料,如今超市里到处都是,但广大农村农民个体,才是这道美味的真正创造者。
小时候在农村,早餐下饭主要的东西,除了咸菜、腌菜就是它了,做好的豆腐切成小块晾干发酵,裹上辣椒粉和盐,再放入坛子里浸泡,取出即可食用。最早的感觉这东西是咸,容易下饭,可几十年追逐下来,才发现各地制作的门道太多了。
从地域上划分,江浙沪一带见到最多的是绍兴腐乳,虽然有红方和白方,但以白方为主。这种豆腐乳的特点是每块比较小,皮和里面能轻易分开,不用油浸,而是用略带甜味的米酒泡制,多数里面还会放些熟糯的黄豆,虽咸但不辣口味相对清淡,就象江南烟雨,水墨丹青。
玫瑰腐乳而对于上海人来说,似乎能纳入本帮的腐乳则是玫瑰腐乳,红方块大,口感也甜但带着一股特殊的玫瑰香,这种独特的气味彰显了上海人的气质,很受老人喜欢,也是用来做腐乳肉的主要配料,但和很多酱菜一样,更多的原产地是在扬州,不知原因何在。
和绍兴腐乳外观有点相似,名震两广的桂林腐乳也是白方,只是规格更小。桂林腐乳的特点是腐乳极其鲜嫩,里面有香油,略带点辣椒,最适合病人就着稀饭吃,记得头一次到广西,在食堂吃早饭,我一人吃了十块,临走专门去商店买了一小坛带回(三分钱一块,一坛三块钱)。
除了这几种,真正代表性的腐乳出自中南地区,也就是两湖、贵州、四川重庆及江西,腐乳发酵后,无一例外都是用辣椒和胡椒粉混合包裹,再用油浸泡。这当中,我认为最好吃的还是江西腐乳,究其原因是因为作为农业大省,江西盛产茶油,这种油不仅健康,而且香味独特,用来浸泡腐乳可以使其香气四溢,腐乳不干不变色,整体香辣可口。当然,用来包裹的辣椒,除了辣椒粉,还有用泡椒的,味道更鲜。
在这几种代表性腐乳以外,还有地域特点的腐乳当属台湾和云南,台湾的胜在品质把控和包装,种类与大陆各地相近,云南的特点是不一定放辣椒,当地的菜杆包裹,与各种菌菇相拌是其不一样的地方。
如果说这些就是豆腐乳的最上品,那你就低估了吃货的智力。为什么我说最好的腐乳隐藏在各地的农民家中?那是因为你吃过农民做的腐乳,会发展有的里面有种独特的烟香,这种味道特别能让人上瘾。开始我以为是把腐乳薰过再制作,但尝过烟熏腐乳觉得味道不同,最后反复了解,我才知道,为了保持腐乳便于储存和入味,在制作时,有的地方农民会在包裹辣椒粉时用草木灰水作为调和,它里面含碱,在使腐乳不容易变质的同时,同时有了这种让人欲罢不能的滋味,也使这种腐乳成了我的他乡至味!
搞明白了特殊腐乳的成因,要想找到这种腐乳还真不容易,幸运的是在大别山深处,我终于在农户家中发现了原滋原味的产品。当地先民来自江西九江,不只是早餐,如今为了解除就餐的油腻,每顿饭都会摆上一碟腐乳,就是我梦寐以求的这种味道。当然,每家的制作水平还是有差异,好在几经鉴别,现在我终于有了这种独特滋味的腐乳供应商,如果你想品尝,有空可以跟随我前往,保证不会让你失望,至于你味蕾能否习惯,则是另一个问题了。
看了我的介绍,你也可以回味一下,生活中是否也曾遇到同样属于你的他乡至味,并把它列在文章的评论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