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的发卡

无所谓能不能时时看见，只关乎会不会常常想念，就像母亲。

好像从小就没有时常看见她，所以关于老妈的点点滴滴更多的是记忆。那时候他们总是要出去忙的，所以我能看见的更多的是她的背影，这些年她头发上的变化真的不小。

母亲身材娇小，一头乌黑的头发若披下来，几乎能将她整个背部盖住，我很小的时候又老爱在她怀里扯她头发玩，所以她必须找东西把头发拴起来，再也不能纵容头发在空中任意摇摆了，因为我的到来，她几乎把整个人都拴住了。

后来家里拮据，我逐渐大了，母亲也是要下地干活的，每每将我安顿好之后，她都会拿起一根细黄细黄的橡皮筋把头盘扎起来，那种橡皮筋完全不好看，只是纯粹扎头发用的，但没办法，母亲不得不用，因为没钱。

每当她因为要出去干活而抛下我的时候，我总会嚎啕大哭，她都会重新回来把我抱在怀里细声说：“别怕，妈妈很快回来……”转身母亲抱着各种农耕工具出去，我朦胧的眼里只看到她马尾盘得老高，头发上一丝点缀都没有。

读书期间父母都在外工作，所以对于他们的印象少之又少，尤其因为家庭的原因，很少见到母亲，所以每见一面都格外亲切。那时候生活逐渐好了起来，母亲的头上开始有了颜色，她扎的马尾用上了蝴蝶结的发卡，只可惜我再也不能在她怀里挠她头发了。

多年后，我也出来工作，与母亲相隔的不算远，所以经常能见面，这些年辗转下来，她脸上憔悴了不少，以前染黄的头发也逐渐由黄转黑，甚至由黑转白，而她发卡的颜色也变得越来越暗淡了。

前几日过去看望母亲，还没到门口她便开了门说：“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快换了鞋去。”她斜着身子头发飘洒开来，我走进去她又马上从柜子上随手拿起一个棕色的发圈胡乱扎起头发就往厨房里冲去：“还炒一个青菜，不知道你啥时候来，怕凉了。”

母亲的话总是暖心的，但子女听来都是平常的，因为说的太多了。

我当时也不知怎么了，一时感触良多，迟迟看着母亲的背影。

母亲这边租房的厨房很小，挤不下两个人，她也不让我进去，说油烟太大，怕锅里的油炸出来弄到我皮肤上，所以我只好在外面拿着筷子等待吃饭。

从后看去，母亲越发消瘦，早年间她夹发卡的原因大概是为了让自己更漂亮，而如今大概只为平时做事方便些吧，看到这里，我似乎想起了小时候她每次出门做事时的情景，只是回忆那么浅，时光又那么快，转念之间她已然苍老了许多。

我站在厨房外说：“妈，我下次给你买个好看的发卡，你那个扔了。”她一边颠勺一边说：“怎么想起这个来了，不用了，我又不经常扎头发了，买那个干啥。”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一阵傻笑。

是啊，母亲都过了爱美的年纪，才想起来给她买发卡。

次日送我回去，母亲提溜着水果，硬往我包里塞，我总说提不动，她还是塞。

完了之后送我到公交站台，一路的唠叨总也没完，每次从她那离开，我总会有一种重获自由的感觉，但同时心里也会空荡荡很久。

南方的天气开始热了，大概所有女人都要开始用发卡盘头发了。

但大了之后，离别时总难再看到母亲的发卡，因为每次都是我先转头离开的。

几次走的时候我偶尔会想起小时候看着她出去干活时自己心里的阵阵落寞，想来此刻的她大概心情也是一样的，我微微一笑转头对母亲说：“回去吧，过几天再来看你，反正又不远。”

是啊，路程不远，但于我和妈来说，挺远的。

说完这话的时候，老妈总也不会先转头，硬要等我上了车她才回去，因此，我大概很少能看到她扎漂亮发卡的背影了，她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