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将战胜时间（八）

我们终将战胜时间（八）

    文 /木依岸

        二十九

    小萍和系主任的儿子王晓东结婚以后，两个人的战争就拉开了序幕。咱们中国的婚姻大体有三种情形。一是最理想的一种，两人彼此相爱型。这种婚姻大都以恩爱和睦为特征。也是十对当中难得的一对。一是一个人爱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人看上对方的条件而不是这个人。这种情况家庭的战争就如地雷，每天在排雷，每天都排不完的雷。一是两人都喜欢对方，只是喜欢，看着顺眼，谈不上爱。两人就如朋友一样相处。这种情况也很好，互相谦让，彼此理解，矛盾很少，家庭也算和睦。一是谁也不喜欢谁，但是彼此的条件满足自己的需要。于是两人为着某个目的，搭班过日子，互相合作，把孩子养大。过着过着有了感觉，成为亲人。彼此的手心有了温度，彼此的眼睛有了爱意。这是量变到质变的飞跃。很不错！也可能是过着过着，由于没有感情，过于冷漠，最后明智分手。这种婚姻可能打闹不断，像清晨单元楼下必有的鸡叫，刺耳而尖锐。也可能闷声不响，冷漠在冰下凝固。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农村的娃娃亲，纯粹是为结婚而结婚，这里边有碰巧相爱的。就如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盖头一揭有眼缘，也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看了你一眼，从此爱上，并且爱一辈子，成就一生的好姻缘。也有平平淡淡一辈子的，两人关系不好也不坏，就如温吞水，喝了没什么感觉，但也不会坏肚子。

              三十

    小萍和王晓东之间的婚姻究竟是哪一种，我无法猜测。王晓东是否爱小萍我不知道，但小萍喜欢王晓东的外在条件或则说喜欢他有个“好爸爸”这点是肯定的。“我爸是李刚”这种观念不是当今社会的特殊产物，彼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晓东娶到小萍是很满意的一件事情。自己作为教授加系主任的儿子，没考上大学，确实是丢脸的事情。特别是丢各个方面都要强的老爸的脸。作为市拔尖人才、作为临床医学的学科带头人的王教授，业务娴熟，仕途顺利。据说那位将到年龄的副院长退休后，他将是副院长的不二人选。每天上班他见到同事或则学生都是微笑着，看似谦虚，其实骨子里的自信满满。自从唯一的儿子高考落榜后，他就如霜打的茄子蔫了。虽然还有个学习很好的女儿，但女儿毕竟才上初中，即使能考上大学也得几年以后啊！这几年怎么办？我的老脸往哪搁啊！哦，除了自己的脸面，他更担忧儿子的命运。他经常一个人呆在自己独间的办公室里摇头叹息。他手指上长长的中华牌香烟像会冒烟的粉笔在自行燃烧着，神情恍惚的他真以为那是粉笔呢，他就会下意思地去捏笔头，忽然感觉到锥心的灼痛，才明白它是烟。然后狠狠地吸两口，仰头看看头顶缭绕的白雾，他似乎又得到片刻的疏解。儿子落榜以后，本来不抽烟的他开始学着抽烟，而且烟瘾在一天天增大。他在烟雾中疗伤，又在灼痛中清醒。

        现在它的手指就像拔罐了一样，一个个小小的圆圈是他的一滴滴心痛的眼泪。其实也不能怪儿子，时代原因啊！由于自己被划成右派，在农村劳动改造，当泥瓦匠。一个大学教授，竟然把泥瓦活做得得心应手，看来人真的适应性很强啊！自己学得泥瓦手艺却荒废了儿子的学业，这也叫有所得必有所失吧。他无奈地摇摇头。儿子很小就要为了生存去捡破烂，当小工，学业荒废。他小学、初中基础太差，即使后来自己恢复工作回到他们母子身边也晚啦！看到与他不和的副主任近来趾高气扬的样子，他心里那个堵啊！人家儿子考上了武汉大学。人家有骄傲的资本啊！

      自从儿子向他透漏喜欢小萍的心事，他开始实在不愿意。作为班主任的他对小萍很了解。她家太穷，出生农村，姊们又多。可是个大负担啊！不行。他坚决地摇摇头。经不住儿子的死缠烂打，特别是副主任的儿子考上大学之后，他的坚定的摇头一下子变成重重的点头。他的态度三百六十度的改变让一相唯他命是从的儿子吃惊不小。

    某天中午吃饭时，他神秘地对儿子说，我和她说啦。儿子拿不准爸爸的话，内心忐忑不安，几次夹菜都掉桌子上啦。妹妹看着他的手吃惊地问他，“哥，你怎么啦？手怎么抖得那么很啊！”她侧身伸出右手摸摸哥哥的头，“不发烧啊！”这时正在厨房忙碌的妈妈慌里慌张走过来焦急地问，“东东咋啦？没事吧！”王教授哈哈地笑起来，放下碗筷站起身，指着儿子说，“他有好事啦！”“爸，好事是吗？”王晓东缓过气来，摁下快跳出心口的那颗红红的心，三下五除二吃干净碗里的饭。回头给坐在身边的母亲来个飞吻，给妹妹一个拥抱，然后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爸，是好事吗？”看到爸爸肯定地点头才喜滋滋地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

    “这孩子，疯了吗？”母亲停下筷子抹一把自己的左脸，然后又下意思地看看手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妹妹对着哥哥的背影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王晓东走进卧室后就坐在写字桌前的皮制转椅上，两手扶住腮帮想会心事，然后拉开抽屉，拿出黑色硬壳的笔记本，拿起桌上竹子笔筒里一杆棕色笔杆的钢笔，满脸喜色地低头在笔记本上写起情书来！从今天开始他王晓东要写情书喽！

                  三十一

    王晓东娶个大学生的媳妇也算给老爸挣了个脸面吧。 而副主任的儿子大学毕业后，竟然和宾馆的服务员搞对象。搞得父子、母子翻脸，以断绝关系威逼儿子和服务员分手，甚至最后父母扬言上吊、跳河以期最后一搏获得胜利。然而鬼迷心窍的儿子还是视死如归地娶了宾馆服务员，直到今天两人的孩子已上了大学，两人仍然恩爱如初。当然父母也仍然好好地活着，只是把全部的感情转移到二儿子身上罢啦。况且那个不孝之子带给他们的是孙女，而听话孝顺的二儿子给老俩口带来的是大胖孙子。

    军队转业分配在市图书馆当图书管理员的的王晓东娶了个大学生的媳妇，并且媳妇在中专学校当教师，两人都是吃铁饭碗的。这让王教授很舒心。虽然教授夫人有时在他面前埋怨不该给儿子找个出生农村的女子，“你看他们家今天来人，明天来人的。他们家快成旅店了。你看她爸妈实在不讲究 。特别是她爸随地吐痰，进屋也不知道换鞋。穿个沾满泥巴的鞋从这屋走到那屋。吃饭吧唧吧唧的真让人受不了。她妈嗓门那么大，嘴碎得很。东家长西家短。这样的父母怎么能教育出好孩子呢！”

王教授听后微笑地劝解老伴，“你也不是没去过农村，我在农村当泥瓦匠那几年，不也是那样吗？咱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小萍是幸运的，有个理解他的公公。每次她爸妈来后，已经当了大学副校长的公公总是会请他们去家吃顿饭，临走时还会送他们一些礼物。每次康老头、刘大脚看着这些稀罕物品高兴得合不拢嘴。回到村子后，他们把亲家给的礼物展示给亲朋好友和领居们看，看到他们羡慕得流出的哈喇子，这俩人在人后你拍我一把，我挠你一爪，然后不约而同地说“麦子的，这日子真粗疼啊！”

      当然也有人会说风凉话。比日一次老康头、刘大脚正兴致勃勃展示物品时，一位消息灵通人士就不客气地说，“康老硌子、刘大脚恁俩也别太欠人了哼。恁家小萍子那日子也不一定就那么粗疼哼。恁家客经常和恁家小女子斗架你们不晓得吗？”

    “哦，晓得晓得，那小孩子磨牙还不是马勺碰锅沿常有的事哼！他大姐夫恁两口子不斗架、磨牙啊！”（未完待续）

        2018.9.24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