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个梦
并不知道过了有多久,门吱呀响了一声,带着长长的拖音和灰尘的苦涩。
他是戎马厮杀的将军,我是流落战场的女子。他爱我,这个梦从伊始相遇开始。血染黄沙,他从战场将我救起,自此立誓生死相随。是为他是绝望中唯一救赎的稻草,是为他默然无情我内心的悸动,不明了,只知我满心满眼皆是他。
他不爱我,我始终不愿相信。
黄沙铺毡,白衣蹁跹,我为他起舞,他目光游离。月上梢头,酒色醉人,他喃喃自语。他让我走,以剑逼之,我挺身上前,血染白衣,他拥我在怀没有言语,如此,伤愈,我依然莫名执着。
他终于娶了我,红衣红帐,六军相贺。是因为我的执着也好,将就也罢,原因都不重要。
他问我会不会后悔?
悔否,永生不悔。当我急急说出答案的时候,他只是一笑。这个人,在我身边就好啊。
众军都说将军曾爱过一个女子,结果从军迟迟未归,女子嫁与他人,在她婚宴之上他与之决斗,杀其夫,她怀报新夫尸体哭至泪尽,对他说恨,誓与他生生世世不复相见。我自道他心上现在也还是有她的,不然我的姿容和倾心他为何冷漠待之,不舍真心。衣食三餐,我悉心打理,出行用度,我尽心照应,他也算得上以礼待之,疏离冷漠但始终不再拒绝。我以为总有一天他会一点点把我放在心上。人啊,始终贪心,得到一点,就想要的更多。
行军两年,我与他日日同处,风餐露宿,有时我自我欺骗他是爱我的,他也会担心我在意我,其实只是随军都有的份例和招呼。时间真是最好的良药,一天天让他习惯我的存在,吞噬他对我的防线。
终于平复边患,班师回朝。开军回京之时,遇一姿容清冷的绝色女子,我竟自愧不如。我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温柔,也看到了女子眼中的恨。我知这女子就是他心头那个,我也知我的梦也快醒了,不曾想醒的那么仓促和决绝。他对她说说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将她囚禁于房中,他时时悉心照料,又常常夜半不出。我在他们门前日夜守候,哪怕只是半句解释也好。他从我身边走过,他没有看我一眼,什么也没有。清晨,他开门宣布准备红烛锦被,翌日成婚。那一刻我才清醒自己在他心中并无半分位置,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羞辱,那我们的成婚又算得什么呢?即使另娶我也无资格得休书一封。
爱,不是成全吗?夜里我打开她的房门,烛光摇曳,一地狼藉。
你走吧,我放你走。
走,我能走去哪里呢,我只求你一件事,给我一包毒药,于我们都是成全。
我没有回应她,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放在桌上,她凄然地看着我转而笑靥如花。如此我只好假装成全。原来我也是一个不择手段之人,为了自己而害人性命的卑劣之人。
当我被押进牢房,百般折磨,我清楚东窗事发,我清楚能下此命令的只有他,我自始至终也并未掩饰,我只是可笑的在赌,用性命赌我在他心头有那么点位置,赌他恨我来见我,可是他甚至厌恶我以致见都不愿见我。我伏在地上喘息,直至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是夜晚,牢房里很黑很静,而牢房外有虫声还有水声,竟想起来那一年遇见他时天色昏黄而透明,成婚当日我的红色嫁衣摩挲过纱帐。
他曾问我悔是不悔,那时的我决绝而幸福,奈何走到这般田地,只是一念成痴,因果轮回。伤口很痛,一点点开始腐烂,我已经没力气再等了,而我又能等到什么呢?刀划开手腕的皮肤,有一点点钝痛。我看见了那个我心心念念的身影,血慢慢包围着我的身体,很暖。
梦,醒了。悔否?不悔。
曾有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