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狗

“团，走，遛狗狗！”爱人拿起项圈，喊狗狗出去。狗狗的耳朵竖起前后动了动，尾巴尖紧贴着后蹄子左右摆了摆，身子却还是趴着不起来。爱人把门打开，一只脚跨出去，一只还在门里，扭头看着团：“不走？”团下巴平铺在地板上，拿眼斜瞥了他，还是不动。爱人又把脚收回来，用更温柔的声音说：“团，咱走，下去尿一泊，看憋坏了！”团这才慢悠悠站起，轻轻甩了甩身上的毛，前腿抻直伸了个懒腰，却没有往外边走，而是不急不慌挪到水盆边，吧唧吧唧喝了点水，然后又走到那边的狗粮碗边，埋头哗啦啦嚼巴了几口，这才又回转身，正欲出门，看到我在厨房，又跟过去，抬头要东西吃。我把手里塑料袋子里的豆角放低了让他看，他把头探过来，鼻子翕动着嗅了嗅，发现不是自己的菜，这才扭头缓缓跟了爱人出去。

我叹了口气，心说，团也老了！这要是年轻的时候，他巴不得一直在外面飞奔呢！记得那时候，我下班回来一开门，他就已经站在门口，摇着尾巴热烈欢迎，眼巴巴看着我放下包，身子始终朝着门口，随时准备在我前面冲出去。要是我敢上个厕所或者什么事耽搁几分钟，他就会歪着脑袋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不高兴不耐烦，如果我胆敢凶他几句，让他耐心点，他就敢我骂一句，他吼一声地跟我吵起来。那架势真叫做“年轻气盛”。

他会一路飞奔着下楼，冲出单元门时“旺旺”两声很是威风，走在大街上也总是被俏银狐、小泰迪、短腿柯基、大金毛迷住，跟着人家转着圈相互闻屁股。我要是一不小心走了神分了心，他就会贼溜溜瞄我一眼，我还没反应过来他这一眼啥意思，他就已经快速越过马路绕过大树跑得无影无踪，然后我们就得就是动员所有力量找狗狗。

唉，那时候每年至少要丢一次，现在没有这种情况了。我们的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显老了。原来迷人的双眼皮依然迷人，但眼角却总是粘着黏糊糊的眼屎，我得随时拿卫生纸给它擦净，它还会用嘴拱着我的手跟我要擦下来的东西，然后鼻子闻闻，好像是要研究研究。

他每天跟着我们出去。我扶着妈妈，一步一步走台阶，他也亦步亦趋跟着，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战士抢夺阵地般猛烈冲锋。路上，他会把头挤在我和妈妈中间，我们仨排着整齐的队伍向广场稳步前进。到广场上，妈妈坐着不言不语，他就卧下无声无息；我扶妈妈站起来走路，他也起来跟着我们散步；妈妈回家，让我喊团，我说：“团，回吧？”他也不说话，转身就朝着家的方向走。

记得几年前有人笑话我家团，他说，你看我的金毛，到谁家卧地上一动不动，特别听话，你家团可以吗？那时候听了这话我很惭愧，想自己怎么连个狗都教育不好。现在想来不是我家萨摩不听话，他家金毛懂事，而是他家狗狗老了，我家团团还年轻。

要是狗狗能一直年轻，那他不听话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