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每日一文

我的母亲(六)

2020-07-09  本文已影响0人  一为迁客

上山下乡(三)

老家的日子,就那样一天一天的重复着。

那是一个几乎看不到希望的日子,父母人生的全部就是努力让儿女能吃饱。

为了实现一家生存这一最朴素的愿望,全家老小都被动员参加了进来,投入到生产队挣工分的劳作中。

当时二三年级的我,也要拿上镰刀,提上筐,跟上哥哥姐姐去割草。筐里草装满后,一起拿到生产队,由专门的人过称收购,生产队根据上交草的重量按一定比例记工分。

为了吃当时啥办法都用,有些明知道突破了道德底线,但也没办法。

当时距村不远有一个兰州军区的农场,特别大,一眼望不到头。

在哪个几无收割设备的年代,人们第一次在这块地里见到了收割机。也庆幸当时的收割机质量不是很好,收割过的地里往往留下很多的麦子之类的粮食。等收割机走后,几乎全村的人都涌到了地里捡拾遗漏在地上的粮食。

在这个过程中,伴随的往往是偷。好多村民以族群的方式结合成小的团体,在庄稼下来的时候,集体去偷。

这让部队很头疼,却又没那么多人去看护,三天两头与大队的领导协商解决。这挺可笑,因为生产队长也在偷的队列里。现在想来当时部队上的人似乎受了某种暗示,对社员偷粮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抓住了偷窃者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吓唬吓唬,没有诸如没收架子车之类动真格的举动。

就这样粮食也还是接不上茬。

记得有一次兰州的姨父出差来到老家,父母见了脸上溢满了欢喜,却又露出淡淡的忧愁。欢喜是因为终于见到兰州的亲人了。忧愁是拿什么招待远方的亲人。

当时父母好像慌了神,记忆中我像跟屁虫一样扯着母亲的衣角,抬头望着父母在伙房里嘀嘀咕咕,挖空心思的商量招待的事。我看见母亲手里拿着面盆,递给父亲,想让父亲出去借点面。面子很薄的父亲说什么也不肯,母亲犹豫了很久,才放下盆,下了决心似的,将家里仅有的一点玉米珍,全部倒进了锅里,锅里又放了红薯,稠稠的煮了一锅粥,又从房梁的筐里取出带有白面的发糕,招待了客人。

姨夫走的时候,我依然撕扯着母亲的衣角,跟在母亲身边,一直将姨夫送到村外。

在转回头的那一刻,参加过朝鲜战争并立过功的姨夫再也忍不住的眼眶浸满了泪水,这个原本非常坚强的男人甚至连回头打声招呼也变得困难,默默离开。

而在这时,母亲早已泪水模糊了双眼,久久的站在那里,像是心里存储了太多地委屈,任家人怎么劝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那是对生活极度绝望的眼泪,是在几乎耗尽生命储存的能量后仍无法改变的无助。或许,在母亲的心里也闪过一丝疑问:

“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没有人给出答案。

后来,陆续有兰州的亲戚来到老家,然后将老家的窘况告诉兰州的亲人。

当了解了一切具体情况后,在这些亲人的眼里,老家的那个村庄变得异常可怕,就像是巨大的深渊,随时在吞没掉进坑里的人,而我们恰恰就是掉进深渊里的一部分。

于是,父母双方的兄弟姊妹纷纷行动起来,伸出援手,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你20元他30元的纷纷接济,让全家在艰难中度过了那段难以忘却的岁月。

现在想来,这或许也是父母当时活下来的唯一希望,是从精神上对父母内心无言的支撑,让他们相携走过了那段苦命的日子。

亲人们的加入,也让我们全家加速了离开老家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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