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

好几次看到介绍一位名人创作经历的文章，说他为拼一部长篇巨著，3部曲中的最后一部他几乎是趴在桌子上完成的，他心里很清楚他是在和生命赛跑，随时都可能因为死神到来让他的巨作成了残篇。

用一个词形容他此时的身体状态，那就是“疲惫”，极度的疲惫，趴在桌子上写字，说明他连坐在椅子上都感到累，腰椎支撑上半身的力气都没有。此时他是边吐血边写作，显然已病入膏肓。真病。最后作品是完成了，但人不久就去世了，才活40来岁。

显然，疲惫，即是重大疾病的第一标志。长期的疲惫，意味着活不太久。

我关于自己的胸闷失眠症写了很多，但有一点和真正重病的人完全不一样，我从来没感到全身疲惫，顶多眼皮有点重，特想眯会儿，但从来没感觉累到腿都抬不起来。我随时随地能扛起百斤担子就走，或来个几百米的冲刺，或随时能一口气走几十里路，都行。

仅仅30年前某日因食物中毒，人整个全身都软掉了，几步路都走不动，一心只想躺下，好几个小时里人几乎处于濒死状态，极其地疲惫，但头脑清楚，也不痛苦。吃点药，第二天就好了。这次是我对疲惫二字最为深刻的体验。

哪怕我干最累的农活，只要休息一会儿就没事。哪怕整年整月地失眠，我同样没有感到体力疲惫。现在才知道，这现象证明我虽然一直胸闷却并非大病，有那么一点点问题，只是很怪异而已。

总记得1980年我经常跑医院。有天在县中医院那老中医陈医生那诊室里，正在等着的时候，我们公社高中的两个老师进来了。其中一个陈老师数学王牌，我读高中时他带别班。另一个也眼熟，后来才晓得他是这高中的校长江xx。他两个都是白皮肤，美男子。显然他们和陈医生老熟。那校长说他感觉“相当疲惫”，总记得他嘴里这4个字那假洋鬼子式的腔调。这第二年我就回到本公社(镇)下面一学校上班，说“相当疲惫”的那人继续当高中校长。慢慢镇高中撤销了，他就到文教组当二把手。才50多岁时，他就风湿性心脏病，肺心病，已经很多年了。最后因为严重血栓，怎么搞的在省城医院把一双腿连根锯掉了，成了“半截人”，折腾年把死了，没活到60岁。显然这人40来岁时就有重病，当年他自诉“相当疲惫”就是最明确的信号。他条件还这么好，都精心保养了，也不行。那个陈老师去世更早，肺癌，还没活到50岁。他们才是真正的“老病号”。

总记得那校长清晰而抑扬顿错的说自己“相-当-疲-惫”。几乎那之后，我总想体验一下，什么叫“相当疲惫”，终于在那年食物中毒让我体会了一把这就是“相当疲惫”。此外，直到今天也进入了所谓的老年期，我依然没有丝毫疲惫的感觉，反倒总有些觉得精力无处释放。总想四处走走，跑跑。我甚至觉得我身体比20岁时更好，那时胸闷失眠燥热，太难过了。现在好多了，如果现在再把吸气困难问题的病根找到并彻底消灭之，我很怀疑我身体状态会发生“逆生长”，从60岁往后活到40多岁，真有这可能的，决对有那么一段时间，老包袱一下卸掉了嘛怎么不轻松？幸福的兴奋感那会持续很久的。

智商较高的人对自己的大限之日往往非常清楚，可能就是对自身的疲惫程度有精确判断，继而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有位伟人在他最后一个生日来临之际哭得惊天动地，九个月之后他真的去世了。因为此时他一定回忆起自己青壮年走过千山万水的岁月里，那脚步生风不知疲惫为何物还记忆犹新，当下呢除了疲惫还是疲惫，他知道这就是生命即将终结的信号。

愿我们那疲惫的感觉来得迟些、再迟些，好让我们更多地阅览人生之路的美好而多彩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