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思＆散文征文」梅雨下的自由
又到了夏日的杭城，雨滴可以在梅雨时节肆意地在阳光中落下，不爱开车只爱骑车的我不得不顶着烈日、穿着雨披，穿梭于大街小巷之间，好不自由。雨啊，今天的你为什么能这么自由，敢和阳光共存，而我只能裹在厚重的雨衣里处处躲着你。
“人们不自由的时候往往更向往自由”，总觉得这是一句正确的废话，饿了想吃饭，渴了想喝水，本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何必特别指出“自由”二字。有人说没有束缚就是自由，那当下的我们困在烈日、大雨和雨披中，堵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中，是不是早已没了“自由”？暑期的双休，本可在家里吹着空调、吃着冷饮、看着美剧，但是为了吃一道美食而走出了大门，人们向往自由，可是往往为了争取自由却失去了已有的自由，到底什么才是“自由”？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逍遥游》里的句子不知道怎么突然跑了出来，可能“逍遥”与“自由”非常相似吧。道家讲顺其自然，就让思绪顺着“逍遥”而“游”吧。
时光若流转到数万年前，我是一个衣不遮体的原始人，当时肯定没有什么考试、业绩、上下班、孩子升学，连礼法都没有，一个人无拘无束地逍遥于天地之间。但是大自然的豺狼虎豹逼着我造房建屋，逼着我和其他同类聚成部落。为了生命的自由只能放弃空间的自由，把自己约束在山洞或木屋里，为了生存的自由只能接受部落的管辖，听从部落首领的指派。部落、民族、国家，为了生存不得不一步步地放弃了逍遥于自然的那份“自由”。
一个不小心遇到了乱世苛政，苛政猛于虎，我隐居于山川林泽之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又享受到了最初那份自然的恬静与自由。但是一个人的生存真的很辛苦，对朋友家人的思念、对花花世界的向往，或许哪一天静极思动的我又会“重出江湖”，又是“自然——社会”，“隐居——出仕”这么循环着，哪有什么自由。
一阵水波，一辆小轿车路过了我的身边，把我的思绪又带了回来。看着这辆宝马，回想古人所谓的“八百里加急”，突然觉得当代的人至少在物理空间上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自由”。借助科技，我们突破了高山的束缚、我们突破了海洋的束缚，我们突破的天空的束缚，但是随着科技的发展，我们所认识的世界和宇宙也越来越广泛、越来越复杂。
登上高山的我们没有一览众山小的感受，而是云端上无尽的天空；飞上天空的我们没有找到天宫，却发现了天外有天，地球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尘；登上月球的我们没有发现嫦娥和玉兔，只是一片不适应人类生存的土壤；细胞、分子、原子、基本粒子，物质总是可以再分解，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最小的物质。置身于茫茫宇宙之间，就如同置身于数字之中，上够不到顶峰、下触不到地面，科技每发达一步就会出现新的问题。虽然如此，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虽然科技不论如何地发展都不能让人们得到所谓的“自由”，但是人们已经不能后退了，总希望凭借科技得到更高的享受。
看着路边杂乱无章的共享单车，一阵厌恶感油然而生，是谁吃了科技的果实却乱丢科技的果壳。《朱子治家格言》里第一句便是：黎明即起，洒扫庭除，需内外整洁。顺着“自由”的话题我的思绪又来到了文化殿堂。中国文化有着气吞山河的魅力，也有着小桥流水的婉约。仰望着孔老夫子，心中默想：“夫子，在您眼里‘自由’是不是就是‘不惑’，就是‘知天命’，就是‘耳顺’，就是‘从心所欲不逾矩’？但是我想从心所欲，又如何能不逾矩？”孔夫子淡淡地回答：“三十出头，从而立做起吧。”而立做起，我是不是好高骛远了？
“乘物以游心”，远方飘来了庄子《人世间》的一句话。仿佛远远看到了庄子那副笑哈哈面容，隐隐听到他说：“怎么游到我这里来了，是‘自由’牵着你来的，还是你带着‘自由’的话题走到我这里来的？”我反问庄子：“敢问是先生梦蝶，还是蝶梦先生？”庄子哈哈大笑：“不就一个梦吗，管他谁梦谁呢。你总是绑着一个‘自由’的话题，就算做到列子御风的境界，也还是要‘风’才能行，终究不自由啊。”“自由”这个话题难道本身就是一种束缚，是一种执念，是一种不自由？
道家“列子御风”，佛门“一苇渡江”，儒释道并行海内，孔子和庄周之后自然该向佛门讨教了。“惠能大师，当年你承五祖弘忍大师衣钵后东躲西藏，您当时自由吗？”佛家讲“境随心转”，惠能大师顿时端坐在我的面前，只见惠能大师微闭双眼、一手指天，不答一句。佛门禅宗果然是不立文字、直指人心，一手指天是什么意思？指月之手？顺着惠能大师的手指我朝天上看去，阳光灿烂，雨停了！
思绪回到了现实，江南的梅雨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路人们陆续收起了雨具，我也赶忙脱掉那闷热的雨衣。脱掉雨衣的瞬间，凉风阵阵、爽彻心扉，一股摆脱束缚的自由之感油然而生。什么是自由，这不就是自由吗！
孔夫子让我从三十而立做起，三十多岁的我哪有资格去深究孔夫子七十岁的境界，想要自由，就始于足下。庄子让我放下“自由”的话题，就是让我放下好高骛远、谈玄说妙的清谈，我一路的束缚都是我自己的“庸人自扰”。惠能大师手指天空，告诉我雨停了，可以脱掉雨衣享受当下阵阵清风带来的自由了。
自由就是当下的感受和解脱，孔子曰：“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什么样的人就该做什么样的事。“什么是自由”，“人生而自由还是生而不自由”，这些终极的话题还是交给哲学家们去思考吧，我们常人做好自己的工作、过好自己的生活、照顾好自己的亲人朋友，这就是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