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恋专题随笔散文散文

季候风

2019-03-19  本文已影响6人  耶律阿宝牙

 季候风,随着季节演变,陆地和海洋出现温度差距,因而形成的大尺度风系统,就是季候风。

(一) 无风无雨,貌似不错的天气,却热的出奇。我在这个素有火炉之称的城市,像放在蒸屉上的肉包子。 闷热的空气,心里总有些念头涌上来,退下去…… 这个年纪,有几个人还有为了某个人离开熟悉的一切的勇气。 人生就是缘来缘去。 一个星期前送走了日日为伴的他,心里难过至极,明明从最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在火车站检票口,还是抱着他哭了。我哭起来是那么难看,眼睛鼻子红红的,最后一张合影就这样被定格。 他带着相机里我们的最后一张合影走了,回到了大洋彼岸,时差12小时的繁华都市,回到和熟悉的人群,从此和我生活在不同的黑夜白昼。 时间真的可以重复?!他的启程到抵达,穿越了时差,时间重叠。可我却无法重叠那最后的几秒,那个Farewell的眼神。我们都知道,那一眼,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二) 这个城市的三月阴雨连绵,空气里弥漫着发霉的味道。我裹着羽绒衣走进酒店的大厅,心里猜测着他的样子。后来才发现原来他早等候在大厅里,而我只顾寻找金发的人,却忽略了一头浓密深褐色头发的他。 他真的不爱说话,坐在车内一言不发,然后我开始八卦,开始猜测天蝎座的男子是什么性格。他总在空闲的时候拿出书来看,聊到文学,我们都开心不已。 我们在雨夹雪的天气里奋斗了三天,终于帮他安下了家。交接完毕,他感激地抱了抱我,或许从那刻起,我的心里开始有了微妙的小变化,我的梦里开始出现木棉花。 我开始希望看到他,又害怕和他面对面,害怕小心思被发现,害怕直视毫无悬念的结局,害怕从云端落下,那种失重感…… 我迁怒三月变化无常的天气,一脸平静地听他说得了重感冒,然后偷偷在他办公桌上放了几包板蓝根。 “你最近怎么样啊?” “你好吗?” “你在做什么呀?” 偶尔这样的问候,不敢多发恼人,也不甘销声匿迹。回信却是少的。暖暖的灯光下,笔尖滑过纸张:晓风乾 泪痕残 欲签心事 独语斜栏。

(三) 终于春暖花开,“我们去水乡吧,船橹飘声过,寻常百姓家。”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终于等到回复,他要去X城看朋友。 千年古镇,捻一枝梨花,拂春带雨;古桥亭台,醉微风送爽,听夜戏袭香;满月笼纱,乘静水木舟,宿枕水人家。 如此美景,我该流连忘返,而不是触景生情。民族风情的服饰布满整条西街,琳琅满目,让双目应接不暇。我在一家墙上贴满纸条的小店口挪不开脚步。温文尔雅的女店主柔声说:“小姑娘,许个愿吧,古镇的水有灵气。”我的那张小纸条没有像其他许愿条一样,上面布满了文字,只有简单的几句英文,只是我想对他说的话。“我不希望和他在一起吗?”心不在焉地在石板路上走,充耳不闻两旁小店店主的叫卖声,突然在对面小店的镜子里看见自己,身上披着彩色披肩,表情漠然,“我不想和他在一起吗?”“想”与“不想”都不是答案,因为结局从一开始就可以预见。 回到家,把疲惫的自己扔到床上,既然这样,我还是干点正经的,别想那些不靠谱的事。我不想再给他发信息了,得不到回应的主动只会成为骚扰。小感伤在心底蔓延,像注射,最疼的不是瞬间,是一滴滴药水缓缓注入的疼痛。 以为就这样了,日子平淡如水地滑着,即将到来的考试填补了感伤的空缺。 坐在一大堆翻译材料里翻词典,想着谁是那个骑着七色云彩的大英雄?来带我一起飞走。来电显示他的号码,我开始相信缘分有了转机。 我在热闹的自助餐厅里看着穿红色球服的他,看着看着我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上扬,莫名的甜蜜感。我讲着机器猫,用手摸着自己的头讲它的耳朵被老鼠吃掉,傻傻地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动画片了吗,他开始温柔地笑,说完全不知道。那时的目光像当时的月亮,我们沿街慢慢地走着,人字拖踢踢踏踏,原来幸福可以来的这么突然。

(四) 我们开始频繁地一起吃饭,每次分开都立即约好第二天见。我明白,这样下去我会越来越放不开,这样下去结束那天会很悲哀。天使和恶魔开始在寂静的夜里争吵。踏上感情的列车,欣赏沿途的风景,珍惜去不复返的相处时光才是这段旅程的意义。 考试前夕,他成了我的家庭教师,每天晚上都指导我的功课。我希望,这段日子可以比流水更漫长。 我只想待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坐着也好。满心欢喜地建议一起去长江上坐船,我们顶着夏日的大太阳绕来绕去寻找渡口 ,乘坐历时5分钟的轮渡到达小洲,然后在草莓荒原的季节准备采草莓。我对自己傻透气的失败旅行很沮丧,他笑着说很开心。 这个夏天,我们都想泡在水里。他说我们去游泳吧,我教你。从浮水学起,可是只要他的手一要松开,我就拼命地抓住他不放手。我在游泳池里灌水,沉下去浮上来,水不断钻进鼻孔里,一支手臂把我捞起来,朝岸边走,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和异国语言,原来,我的大英雄不会骑着七彩云彩带我飞彻云霄,他会穿过一池碧水抱我走向水岸。整个下午,他都在池边盯着水里乱扑腾的我,快笑翻了。 美好的事情发生的同时也在消失。我不免会有小小地感怀,为什么缘分要安排我们遇见,很开要分离的结局却又那么明显。不断发信息骚扰好朋友,从她的语言中寻找安慰,是啊,没有时间再浪费在左思右想上。

 (五) 意想不到的事总在发生,一起吃晚饭,一起看DVD,一起逛书店,一起压马路,一起欢笑,一起沉默……很多的“一起”同时,也有我租房被骗钱,毫无预兆地被赶出家门,东跑西颠地找房子,马不停蹄地搬家……他打了很多电话给我,说了很多话安慰我,见面的时候一把抱住我。我是不是就该个子仅仅到他胸口,听着他慌乱地心跳,我像找到了依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是那么美好,恼人的天气也变得美妙。突降大雨,我冠冕堂皇地穿走了他一件外套。穿着长到膝盖的外套走在雨里,忍不住随雨滴一起舞蹈。

(六) 眼睛一闭一睁,夏天就来了。早晨的阳光明媚了整个下午,我在桌前昏昏欲睡,突然看见出现在门口的他,顿时困意全无。午后的清风会唱歌,阳光在玻璃窗外翩翩起舞,树影摇曳生姿,一切有点像做梦。在稀里糊涂的接受了“晚上一起看电影”的邀请数分钟后,我终于闭上了微张的嘴巴。接下来的整个下午,我一直在喝花茶,直到他发来信息问晚上都有什么电影,终于确信,这不是个梦!网站上的影讯都是中文,按字面意思翻译成英文发给他,两部电影对上号儿后,他问“Spy’s Special Task ”是什么,我在搜索里敲打:《间谍的特殊任务》是什么电影?当他得知英文原名是“My Mom’s New Boyfriend”时大笑不止,我就像漫画里背后画了阴影的小人儿,汗……

(七) 世界杯,亿万球迷一千四百六十个日子的等待。 他带我去湖边的户外酒吧,大屏幕直播着世界杯美国对英格兰的比赛,一群素不相识的外国人在谈笑,他点了一杯热牛奶给我,我递给他,说他今晚喝了太多的冰啤酒,他用我的吸管直接喝牛奶,我拿过他的酒杯,一片柠檬躺在色泽可爱的微黄液体里,喝下一口,味道辛辣,原来是威士忌,他看着我的囧样,开始大笑。 那一晚,他格外开心,中场休息的时候,酒吧的美国人和英国人踢球。王菲在唱“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我坐在椅子上穿着他的外套看他踢球,他时不时跑过来摸摸我的头。我点好了食物等他,吐司上来的时候他刚好坐下,他流露出温暖的眼神,惊喜地说“It’s amazing!”,那是我当晚最快乐的时光。如果就这样下去多好,没有承诺,没有结果,也没有分离。

(八) 日子也像世界杯比赛一样,冷门不断,唯一不变的是,他要走的日子越来越近,近到只剩一天。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我送了他件礼物,一套英文版的《红楼梦》。脑海里重现在书店的一幕,我拿着一套英文版的《红楼梦》对他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书,他立刻要买下来看,我阻止,还结结巴巴地说先不告诉他问什么,聪明如他,或许早看出为什么了吧。 他要走的时间越来越近,近到只剩十几个小时。我最后一次陪他看世界杯的时候竟然醉了,只一小瓶啤酒就醉了,头痛欲裂!酒吧里所有人在喊“Arthur Stay!”,他们不知道我想大声喊“XX Stay!”,可是我喊不出声,即使有酒精作怪。我知道他要走的不是吗?最一开始就知道不是吗?我不想做任何阻拦不是吗?他只把我当好朋友不是吗? 我在他身后摇摇晃晃,听他自言自语,声音轻轻的,“I have to go back to school, have to find a job after graduate.”前程似锦的他,怎么会留在这里,“为我”这个理由更显得可笑。 他要走的时间越来越近,近到只剩两个小时。我们自拍的合影里,我的脸像大饼,昨夜偷偷哭了太久,脸肿得厉害。 我们在出租车上和周围熟悉的一切挥手说再见,我在车镜里看见他要哭的脸,我希望他在最后一刻可以留下来…… 他要走的时间越来越近,近到只剩五分钟。我们在进站口拥抱告别,我抱着他哭啊哭…… 我透过车站的玻璃墙寻找熟悉的身影,发现我们就像人海中的两粒砂,冲到人群中,再也找不到踪影,任何有缘无分的感情都逃脱不了的宿命。

“这次季候风/吹得那样空/仿佛世上一切/也将消失所踪/你似季候风/抵挡计划全页无用/然后是场空……”站在候车室外,听着火车鸣笛的声音,悠长旷远,抬头,看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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