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

莲心

一

烟波浩淼的天子湖畔，是佛主的后花园。

那年夏天，天子湖开满了荷花。直到秋天，我才开始绽放，我是那朵秋莲，我的莲蓬里结满了绿色的莲子。

天子湖边上有一颗红色的菩提树，那是佛主散步的地方，就在中秋的那个晚上，佛主来到花园里，看到我还在湖中独自放香，佛爱怜地对我说：怎么这样？

我听不懂，我的莲蓬里还剩下3颗莲子。

二

妈妈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是爸爸独自一人带大的孩子。

爸爸说，我是在中秋的晚上出生的，门前的池塘里居然还有一朵莲花，于是莲儿就是我的乳名。

爸爸是郎中，经常上山采药，我常常把爸爸采回家的药剁碎，晒干，分类整理，渐渐地我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药香。

我和爸爸相依为命，爸爸每天的行动，都牵挂我的心，我知道我的心与爸爸的心连在一起。

一转眼，我长大了，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女儿家，我喜欢穿粉色的短斜扣上衣，一条淡绿色的长裙。

爸爸把我嫁给了他新收的徒弟，一个老实忠厚的山里娃，我们在一起生活很平静。日出而作，日落而归，我渐渐地习惯了这种生活，我的心放在他的心上，我们一家人过着采药、看病；看病、采药的日子。

一天，爸爸采药坠落山崖，我哭得死去活来，我的心感觉丢了一部分，他终日陪着我，让我渡过了失去心，那段痛苦的日子。

三

没有了爸爸，他是我的全部，我的心全都贴在他的身上，而他也很爱我，我很快有了自己的儿子，一个藕荷般的娃娃，我爱他，我叫他莲子。

我每天带着他读书、画画，小莲子很聪明，我的心完全被他笼罩着，望着小莲子快乐地长大，我的心非常欣慰。

小莲子6岁了，该进学堂了，我给他缝制了一个绿色的书包，每天在书包里，我都会悄悄地放一些莲子。

小莲子的爸爸继承了我爸爸的衣钵，行走民间看病，经常是一去就是半年没有音讯。我的心被他带着了，又似乎空空的。

好在小莲子还在我的心里，于是日子过得平淡而又简朴。

四

如果是缘，就真的无法逃避吗？

小莲子的爸爸一走已经快一年了，还没有一点消息，我经常独自一个人流泪，小莲子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哭，他用小手，抹干我的眼泪，一下子眼泪又蓄满眼眶。

小莲子慌张了，问我为什么伤心，我说不出来，只感觉眼泪从心里倾落下来后，才会平静一点。

一天，小莲子淘气从树上摔下来，不能上学堂了，我只得到学堂向私塾请假。

在学堂的那颗菩提树下，我望见私塾先生那清澈的眼睛，感觉心里象荷花在开放一样，这是爱情。

我欢喜，我又逃避；

我渴望，我又担心；

先生知道小莲子病了，每天赶来补课，我无奈地陷入先生的深情中，但是我始终清醒我是莲子的妈妈。

五

中秋节那天晚上，先生和小莲子在菩提树下颂读“明月几时有……”，就在这时，小莲子的爸爸回来了，望着我们，脸色变得墨青。其实没有什么，我们只是在赏月而已。

他没有放下行囊就又要把小莲子带走，我渴望向他倾诉没有他的日子里，我的寂寞，我的孤独，我的心焦。

但是，在那个月光下，我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我恍惚中听到一种声音，哗啦啦地清脆坠落，那是心碎了。

试图捧起掉在地上的心，可是那如水般的心，却从手指尖滑落而去，高山流水的韵律，一遍又一遍地在耳畔响起。

先生说，他喜欢我身上的药香，他会照顾我。

我凄然一笑，我已经没有心了。

莲儿知道自己该走了，那天晚上，一袭粉色的上衣，绿色的长裙，义无返顾地跳进门前那个池塘。淡绿色的魂魄随着秋水，流向天子湖的方向，那里才是我的故乡，在佛的怀抱里。

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