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花开了(3)
每个人的出生故事都充满了传奇色彩,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或者天降祥瑞之类,我的出生或许永远是个谜,直到我结婚算生辰八字才知道自己可能生于晌午,农历十五的生日,村里人说这日子和时辰是阳盛阴虚,对我一个女儿身究竟是好是不好,莫衷一是。直到婚后,母亲才告诉我,我是她从羊圈里抱出来的,当时满月不到,红红的一个,样子极丑。这么一想,我自小不喜欢吃羊肉倒也有了点说道,或许在羊圈里我还吃过羊奶,骨子里觉得不应该吃“同类”?那我的生母又是何其不幸,在坐月子的时候要窝在羊圈里。
我有一哥哥,年长我7岁,母亲跟我说我本还会有个长我3岁的哥哥,生他那几年赶上计划生育,家里穷苦的厉害,便把他送给了县城一户有钱人家。后来我问母亲对这个小儿子是否有遗憾或念想,她将笑容收敛起来,“想到在人家里过富裕生活,就不会想了。”那我的生母会想我吗?我想她不会,我上头是姐姐,她怀我的时候定是通过关系问到依旧是个没把儿的,没少在孕期里哭,婆家待她也该不好,不然我打小就爱哭,这是娘胎里带来的。
自小我便羡慕我哥,他的自行车在乡间小路上不知道被造坏了多少辆,为此下巴还磕了疤,报废的都躺在家里的炭房里,我母亲每次训他两句就买新的了,而我学车只能斜踏着家里凤凰牌的大梁自行车,是老妈每次去乡里置办东西或者去25里外的外婆家时候蹬的那辆。后来我到乡里上学,每天跑校,父亲给我买了台飞鸽牌不用上大梁的自行车,小时候我更喜欢父亲,他总能从县城里整来一些洋气的玩意儿且看得懂我的眼红。
当时我父亲在煤矿上班,一个月休两天假回来,除非赶上收秋时候,收土豆、收玉米,能多待上几天,家里田间农活、家务街坊婚丧嫁娶琐碎、坝上零工都是我母亲一人撑起来的,在我们村一直传着母亲的好口碑,一女的能干两个大老爷们儿的工,我母亲胳膊和腿粗都很粗壮结实,她同我讲就是从小干重活给练结实的。常言道,慈母多败儿,母亲也不如其他母亲般慈祥,拉扯我哥和我长大,恩威并施,向来很严厉,但有一点,她从不让我们参与这些重活、累活,即便我哥是个小子,她也不指使他分担做些什么,不过是嘴上唠叨骂几句,真要做,她还骂你碍事儿哩。
我哥是村里孩子帮的霸王,别人家的小孩都有柔弱的母亲,要去分担家务,而他伸手要什么都不缺的,也有的是精神头去玩,小时候我们关系并不好,我总觉得父母偏爱他,而他也总觉得父母偏爱了我,听我哥后来回忆说,有次他使唤我拿东西,我嘟囔着骂他,他就把我揍了,唯有那次,母亲满村子追着他打,他便记性着了。
从小我俩就喜欢争输赢,其实是我想争个输赢,我们比赛掰手腕,谁输了就给对方使唤,洗袜子、搬凳子、端饭之类的;比赛吃饺子,谁吃的快吃的多谁就赢,就能看喜欢的动画片;比赛脚臭,谁脚能熏到对方就能弹对方脑门儿(我们叫弹葫芦)……我从来没有赢过,但我也从来没拒绝过这种打赌,我总以为自己会赢,根本不知道我们年龄有悬殊、力量有悬殊,每顿饭我都吃很多,就是为了长点力气赢我哥。自然地,家务活是我干的多一些。
在家是被我哥欺负的,但在外,确实是我哥保护我的。一次,我和同龄一个男孩子打架,因为还没到发育期,我的个子还不比对方高,伸手过去就被人一只胳膊挡住够不着对方的脸,小时候指甲是小朋友的武器,打架就是挠人,没占上风的我带着脸上的抓痕哭着回去跟母亲告状,我哥当面扬言要给我撑腰。第二天,他带着自己的一帮伙伴去吓唬了跟我打架的男生,从那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村里年纪差不多年纪的男生都不敢欺负我,跟我打架那个见我就跑,再没敢跟我一起玩耍过。我那时候觉着很神气,很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