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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太平广记选》之周皓

2023-03-09  本文已影响0人  闲钓银河月作钩

太仆卿周皓,贵族子,多力负气。天宝中,皓少年,常结客为花柳之游,竟畜亡命。访城中名姬,如蝇袭膻,无不获者。时,靖恭有姬子夜来,稚齿巧笑,歌舞绝伦,贵公子破产迎之。皓时与数辈富者更擅之。

会一日,其母告皓曰:“某日夜来生日,岂可寂寞乎?”皓与往还,竟求珍货,合钱数十万,会饮其家。乐式贺怀智、纪孩孩,皆一时绝手。扃方合,忽觉击门声甚急。皓戒内勿开,良久,折关而入。有少年紫衣,骑从数十,诟其母,即将军高力士之子也。母与夜来泣拜,诸客将散。皓时血气方刚,且恃其力,顺从者不相敌,因前让其怙势,攘臂格之。紫衣者踣于拳下,且绝其颔骨,大伤流血,皓遂突出。时,都亭驿所由魏贞,有心义,好养私客。皓以情投之,贞乃藏于妻女间。时,有司追捉急切,贞恐踪露,乃夜办装具,腰白金数锭,谓皓曰:“汴州周简老,义士也,复与郎君当家,今可依之,且宜谦恭不怠。”

周简老,盖大侠也。见魏贞书,喜甚。皓因拜之为叔,遂言其状。简老令居一船中,戒无妄出,供与极厚。居岁余,忽听船上哭泣声。皓潜窥之,见一少妇缟衣甚美,与简老相慰。其夕,简老忽至皓处,问:“君婚未?某有表妹,嫁与甲,甲卒无子,今无所归,可事君子。”皓拜谢之。即夕,其表妹归皓。有女二人,男一人,犹在舟中。简老忽语皓:“事已息,君貌寝,必无人识者,可游江淮。”乃赠百余千,号哭而别,于是遂免。

太仆卿周皓是个贵族子弟,孔武有力又任性使气。天宝年间,周皓还是个少年时,经常和人结伙游花街柳巷,还收留亡命之徒。追求城中的名妓,如同苍蝇追逐腥膻一般,没有追不到的。当时,靖恭坊有个叫夜来的妓女,年少貌美,歌舞更是妙绝无双,贵胄子弟破费巨资去奉迎她。周皓更是和几个富豪交互包场专占,不容旁人染指。

有一天,夜来之母给周皓说:“某天是夜来的生日,难道不好好热闹一番?”周皓就奔走操办,争着搜寻奇珍异宝,花费数十万钱,众人在夜来家聚会庆生。当时著名的乐工贺怀智、纪孩孩,技艺冠绝当世,也被请来侍宴。刚关上门,忽然有人急促地敲门。周皓不许人开门,过了很久,敲门的人破门而入。有个穿着紫衣的少年,带着几十个随从,闯进来就痛骂夜来之母,原来是高力士的儿子。夜来和她母亲哭着跪求他,宴会的客人们也准备走了。

周皓当时年少气盛,又自恃勇武,打量高衙内的随从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于是上前骂高衙内仗势欺人,并和他扭打起来。紫衣少年被一拳打倒,连颌骨都打断了,血流一地,周皓就冲出人群跑了。

当时,都亭驿的驿长魏贞,很讲义气,喜欢收留非法之徒,周皓情急之下就投奔了他,魏贞把周皓藏在内室。那时候官府追拿周皓非常急迫,魏贞怕走漏了行踪,就在夜里给周皓治办了行装,给他腰里塞了几锭银子,对他说:“汴州的周简老,是个义士,又与郎君同姓,你现在可以去投奔他,注意对对他要谦恭有礼,不可懈怠。”

周简老是个大侠,看了魏贞的信后,非常高兴。周皓就拜他为叔,向他介绍了自已的情况。简老叫他住在一条船上,告诫他不可轻易外出,给他的供给极为丰厚。如此过了一年多,周皓忽然听到船上有哭泣声,悄悄一看,见一个穿着孝衣的美貌少妇,简老正在安慰她。当天晚上,简老忽然来到周皓那里,问他:“郎君结婚没有?我有个表妹,嫁给某甲,某甲死了,没有生育。现在表妹无处可去,可以做你的妻子。”周皓拜谢了简老。简老的表妹当夜就嫁给了周皓。

两人直到生了两女一男,还住在船上。有天简老忽然对周皓说:“官司已经平息了,郎君相貌平平,想必无人能认出你来,你们可以去江淮去生活。”于是赠给周皓十多万钱,两人哭泣着告别。周皓就这样逃脱了追捕。

《周皓》亦出自《酉阳杂俎》,载于《太平广记》卷二百七十三,“妇人”类。这是一篇写大侠的故事。此文中的“侠”与前文“僧侠”中的“侠”显然不是一回事。此侠更类司马迁笔下“言必信,行必果”,沿袭的是汉武时期朱家、郭解之风,但在“以武犯禁”上,则与“僧侠”中的那种名侠实盗行为一致。

此文中少年任性的周皓,其所作所为,实乃一纨裤子弟,看不出有什么侠义之举。魏贞、周简老,两个招纳亡命之徒的侠,实乃朱家郭解之流。是唐人小说中非常少见的传统的“侠”的形象,故有其一定价值。高力士势焰滔天,此文提供了相应的证据,可补正史之不足。尤其高力士的儿子,史料中无考,不知是否属实,这就更凸显了本文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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