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六韬:上溯西汉传本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发掘山东银雀山、河北八角廊的西汉墓,均出现《六韬》竹简。当然,未见书名。但是,多见“文王问”、“武王问”、“太公曰”,或“太公望曰”,即可判定不是《太公》,就是《六韬》。再考量出土竹简的数量,也就排除了《太公》。
银雀山墓早于八角廊墓,不下60年。银雀山《六韬》简,有228枚,先期整理出的文字,编入《银雀山汉墓竹简(壹)》(文物出版社1985年版)。之后,整理出的零星文字,放在《银雀山汉墓竹简(肆)》。八角廊《六韬》简,有144枚,整理出的文字,见于《定州西汉中山怀王墓竹简〈六韬〉释文及校注》(《文物》2001年第5期)。
分析简文,两墓《六韬》简,不是抄于同一种先秦传本。理由何在?
银雀山《六韬》简,发现了4个章节标题,即:尚正、守土、三疑、葆启。均在本章节末,用隔点与正文分开。
八角廊《六韬》简,发现了13个章节标题,其中完整的,有:方治国之道第六,方以礼义为国第十,方武王胜殷第十六,右方国有八禁第卅。显然,前三个,头残缺一个“右”字。正因“右方”,推定章节标题独占一简。
不同类型章节标题,又处不同位置,岂能是同一种先秦传本?
银雀山《六韬》简,对姜太公的称谓,很考究。文王遇太公钓鱼,用的是“吕尙”。除此之外,全用的是“太公望”。从文王视角,对生人与熟人,以不同称谓点染出来,乃妙笔也。
八角廊《六韬》简,一概用“太公”。由此可见,随时间推移,渐渐地脱去先秦传本的语境。
另外,抄写习惯,也稍有变化。银雀山《六韬》简,不少常用字,省去了偏旁。如,谓写成胃,熄写成息,畋写成田。八角廊《六韬》简,省去偏旁的字,相对少了。正由于此,后人将个别缺偏旁的字,当作正常字看待了。如,“文师”中的田字。偶尔,畋字也会冒出来。《太平御览》卷832,有“文王畋于渭阳,见吕尚坐茅以渔。”
畋误为田,对原意没造成太大影响。但是,仪误为义,就是“异延”了。敦煌写卷《六韬》,有“礼义”一章,节录如下:
“文王问太公,曰:‘以礼义为国,而不能大利其民,何也?’太公曰:‘礼者,明长幼,别贵贱……故皆未足以大利人也。’文王曰:‘为国而不用礼义,可乎?’太公曰:‘不可失。礼义者,治国之粉泽也。虽然,非所以定天下而强国富人也……世俗皆以此为名高,其恭谦谦、辞爵禄、让官位,以礼义之为国已。’文王曰:‘谨闻命矣。’”
来看八角廊《六韬》简,与之对应的残简文字,如下:
简2374:咸以礼仪为国,而不能
简0997:者,何也?太公曰:礼者
简2494:为国不用礼仪,可
简0847:之分择也,非所以
简2202:礼仪之为国也。
义与仪,完全不同的意涵。一个字,扭曲了全文。从中,也就看出银雀山《六韬》简、八角廊《六韬》简,其价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