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
和同事聚完餐已9点多钟,天已经实打实的黑了,一排排霓虹灯节能灯铺开了一个新的,有烟火气息的白昼,这个白昼里有说着的笑着的,腾起的热气紧紧裹成松散的一团。
我和D妞并排走着,竟多多少少接不上对方的话,关于爱,关于如何去爱,这个话题横亘了一晚,最后只能消失在我们一呼一吸间。什么是爱呀,或者说,什么是除了对世间花草人物再贪恋一点的爱呀,谁也没个答案,时代塑造着人,也局限着个人想象爱的边界,成了一个难为情的问题。
什么是爱呢,蓦地想起来老家院墙外的老槐树,老人常说“门前种棵槐,升官又发财”,升官发财的事还未曾见到,只是成了孩童玩耍的好去处,到了3、4月份,每年约定好了似的,一串串风铃似的花骨朵就冒了出来,这时候只有爬上树紧紧地盯着才能看到,光着脚的孩子多半是爬树的好手,只说“等槐花吧”,底下的孩子心里的花就先开了,早起的第一件事必是打个骨碌下床去看有没有冒白花,今天的花比昨天的大了,比昨天的多了,我闻到香味了,光是这些话题就可以聊上好几碗米油的时间。后来花儿一夜间竟全都怒开了,谁也不敢再爬上树去细看,连爬树的都没了。槐树的花儿开得好,刺长得也好,我常想它和玫瑰、花椒、刺球都该是一个厉害的神仙一起造出来的,不然怎么会连刺都长得那样像,刺起人来那么疼?它的刺远比我所见过任何刺都要锋利,以前偶然见识过它的厉害,这种刺只是规规整整地嵌进皮肤里,揪起来一层皮才能拔出来,有时候连血也不见,光留下一个小口,后来连口也看不见了,生生疼好几天,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疼归疼,可盼了那么久,光看着槐花总是馋的,便有人想了法子,用一根长长的树枝和一小段树杈,绑出来一个转棍,一抬起来牢牢卡在开了花儿的枝丫上,底下的无论大人小孩便给足了力地转啊扭啊拽啊,嫩绿的枝丫一圈圈扭着,慢慢扭得荃起来,慢慢扭裂树皮,渗出许多青汁,实在不甘心,就随着猛地往下拽的一下,“咔嚓”地砸到地上来,再零星地、不舍地,飘下来一些椭圆形的叶子,飘在捡槐花的人的头上、衣服上。我以前总是在花还没开的时候便开始担心,这些槐花今年掰掉了枝丫,能不能在明年开花之前长出来,再或者它会不会干脆赌气就不开了,总之睡不着的时候除了想不会写的作业,便就是它了。长大以后发现尽管当时的我已算得上多虑,还是虑得不够周全,我所担心的事儿全没发生,因为槐树渐渐卖不上好价钱,干脆连根拔了换上了杨树,杨树长得很快,又很耐长,可闻来闻去闻不出一丝香味,还凭空多了许多杨絮子,即使一个接一个的喷嚏打着,也没有人愿意再种飘着香的、带着刺的槐树了。
至于如何去爱,我又想吃槐花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