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

清明祭

又是一年清明，花开，草长，人祭祀。

父亲说女孩子可以不参加祭祀，因为家里有男孩。从记事起就没有祭祀过爷爷奶奶，没有去过墓地，没有碰过祭祀的用品。

唯一参加的一次葬礼是姥姥的，姥姥去世那年九十三岁。那时候我还在外地上班，弟弟打来电话说姥姥没了，突然间我就慌了，不知道该做什么？脑海里全都是姥姥往日的样子。

我家和姥姥家离的不远，是相邻的两个村子，妈妈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姥姥送过去。妈妈带我去过几次，我自己就可以去了，这是我小时候唯一愿意去的地方。妈妈说我内向，除了上学，平日里是不出门的。记得有个爸爸的朋友说我是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记得有一次，妈妈出门不在家。我可是高兴得很，因为妈妈的缝纫机我可以试试了。妈妈手巧，什么都会做，我和弟弟的衣服，鞋子，都是妈妈用缝纫机做出来的。只要妈妈做，我就放下手里的玩具站在一旁看，穿针啊，引线啊，都记在心里，想着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尝试一下。因为当时的缝纫机对我来说是一个神奇的物件。

没想到闯祸了，我把妈妈的针都弄断了，怕妈妈生气，最后一根没敢用。还好，瞒过了一段日子。妈妈做衣服时，针断了，她把针包打开一看，没有了，就问我拿没，我不敢说谎，就和妈妈说了，妈妈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说还要打我。我吓坏了，出了门，想都没想，向着姥姥家的方向跑去。

姥姥是和大舅住在一起的，水泥的砖瓦房，大人们都叫大平台，住大平台的都是有钱的人家。

姥姥和老姨住在西屋，大舅全家住在东屋。农村的居住习惯一般都是老人住东屋的，姥姥为什么住西屋，我也不清楚。错误的认为是大舅妈很凶的缘故，管它呢，那是大人的事。姥姥看我一个人跑来，就问怎么回事。我把事情告诉了姥姥，姥姥笑了。拉着我进屋，说给我做好吃的。

第一次吃绿色的西红柿是在姥姥家，姥姥用盘子端过来叫我吃。我说，姥姥这柿子都没熟呢，怎么吃啊？姥姥还是那样慈祥的笑，她拿起一个周身微微发黄的绿柿子，轻轻地掰开来。看，都起沙了，熟透了呢，吃吧。我张开嘴，姥姥把一半柿子放在我嘴里。哇，好吃的很，是我记忆里吃过的最好吃的西红柿了。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亲爱的姥姥，你在天堂还好吗？那里的季节和人间是不是一样的？四月的天，乍暖还寒，您可要多穿点衣服啊，别向爸爸前两天感冒了，去医院好几次，打了针，吃了药，才见好转。

姥姥那天给我做的白面饼，又软又起层，圆圆的金黄色。菜是茄子干（姥姥喜欢晒各种蔬菜干，茄子、白瓜、豆角、土豆……）顿肉加粉条，好吃极了。

那天姥姥让我住下，说既然放暑假了，就多住几天。她让大舅告诉我妈妈，让她放心。晚上，姥姥和老姨坐在院子里乘凉。盛夏的村庄，夜静静的没有嘈杂。远处的池塘里传来连绵不断的蛙鸣。

老姨的手艺特别多，会织毛衣，会做衣服鞋子，还会刺绣（这个我妈妈不会）。此时此刻她的手里就是一件红色的毛衣，是不是又是给我织的呀？记忆里所有的毛衣都是老姨织的（妈妈只给弟弟织）。

老姨长得很漂亮，年龄和我妈妈差不了几岁。我妈妈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老姨还没出嫁呢！听我妈妈讲，老姨订过婚的，男方很优秀，是老姨中意的人选。那时候老姨是村里的“赤脚医生”（相当于现在的护士吧），人漂亮，能干，十里八村的都来提亲据说这男人的妈迷信，订婚宴上打碎了一个碗，就硬生生的把一对有情人拆散了。老姨没有责怪这男人的妈无知，只怪这个男人不坚持。于是有了心结，就是不嫁了……

姥姥也愁啊，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姥爷带着姥姥是逃荒来到东北的，那时候只有大舅一个孩子。后来姥爷因病去世了，留下姥姥和五个孩子，很是辛苦。姥姥怕孩子们受气，没有再嫁。大舅那时已经可以干庄家活了，他和姥姥撑起了这个家。我妈妈常给我讲她们小时候，没有粮食吃，姥姥就去地里挖野菜，野菜挖没了，就吃柳树枝条。我妈妈常说，要节俭，不浪费，珍惜现在的一切。

姥姥的简朴持家给孩子们做了榜样，舅舅们个个能干优秀，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姥姥是轮流在舅舅家住的，这是舅舅们商量好的赡养方式，姥姥倒是很满意，这样就可以每年换个地方住。

姥姥走时住在老舅家，老舅性格好，头脑聪明，家过得在当地数一数二的。听到消息到到达老舅家已经是晚上了。姥姥的棺椁停在院子里，老舅家的院子很大，花圈摆满了灵堂。

老舅妈把一尺白布给我系在腰上，看她泪眼婆娑，就知道哭过很久。其他的舅妈们都是如此，音乐高低顿挫，一片哀鸣！

姥姥就这样走了，没有病痛的折磨，没有事世的烦恼，以九十三岁的高龄告别了家人，告别了孙儿嫡女，告别了这个世界……

姥姥，孙女在心里为您种下一朵菊花，一朵接一朵地种，直到一片花园。今天，又要种下一朵菊了，我想着它开花的模样，如雪花一样洁白，又像天空中漂浮的朵朵白云。姥姥，那云是您吗？我知道一定是您，您在用祝福的方式，看着你的儿女，子孙们，希望他们可以幸福安康。姥姥，您放心的在天国安度吧！愿所有的向好与您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