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感染(1)
1
街上空荡荡的,偶尔一两个人经过。一辆公交车缓缓地停在站台边,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来一个老妇人,她下车时有些吃力,一只手扶着车门,慢慢地将一条腿先探到地上,然后再侧过身子,探另一条腿。两条腿刚落地时,车门便关上了,车子在夜色中急驰而去。
她叫阿信,是泰国北部一个小镇上的居民,两年前老伴患病去世,一个星期前,她的独生女儿小维也去世了。同很多失独的老人一样,她面前的路,必定是孤独而了无生趣的。
她缓慢地顺着一条水泥路朝家的方向走去,路灯的光将她臃肿的身子拉得细长,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她感到有些冷,不由地缩起了脖子。接着,出人意料的情况发生了——她整个身子都缩了起来,腿站不直了,蹲在了地上,一只手不停地抹着眼角流出来的泪水。
相对于身体的寒冷,她内心的寒冷更是彻骨。
一个小时前,阿信刚从警察局出来,得知了女儿的死因,竟然是自杀!不,这绝对不可能!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小维不可能自杀的,她虽然不会说话,但性情开朗,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四岁的女儿,她视自己的女儿如生命,她不可能做出那种不负责任的选择。
再说,女儿和自己的感情很好,就在出事的前一天,小维还与自己讨论选哪家影楼给宝宝拍照片……总之,女儿小维绝对不可能是自杀而亡。但刑警队给出的答案也很明确,小维死亡的那天,只有她一个人在家,而且,还留下了遗书,说自己真的太累了,想去一个没有烦恼,四处开满鲜花的地方。
“你女儿自从生育后,就一直有抑郁的倾向,我们在她曾经就诊的心理治疗中心查到相关的诊断记录。”接待阿信的警察这样对她说,但阿信还是不相信,小维绝对不会自杀,绝对不会!如果有凶手,那一定是他!
“他”是指自己的女婿,普泰。
小维和普泰是自由恋爱,因为小维不会说话,所以,阿信一直期待普泰能好好地对待自己的女儿。但结婚后,两个人的矛盾就出现了,小维曾经不止一次地在阿信面前埋怨普泰,说他将全部的家务都推给了她,而他自己尽在外面捣腾一些不靠谱的东西,还不断地将家里的钱拿出去做所谓的投资,但都以失败告终。
小维怀孕在家待产时,还听到一些关于普泰在外和别的女人暧昧的传言,但普泰都矢口否认了。宝贝出生后,小维原本想让自己的母亲搬过来帮助自己带孩子,但普泰不同意,他也不允许小维带孩子回娘家。而他自己却经常喜欢玩失踪,每次回家总拿创业搪塞,说自己在外面奔波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现在回想起普泰面临小维的遗体时,露出的悲伤神情,她越来越认定,那绝对是装出来的,哄骗得了别人,哄骗不了她。
普泰在警察局外面,两只手揣在口袋里面,脚后跟抬起,颠了颠,不屑地说:“你就死心吧,老太婆,那些警察都想早点结案,那案子明摆着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你就别白费心思了。”
阿信脸部松驰的肌肉在颤抖:“你会遭报应的!”
普泰不以为然地晃着身子走了。
阿信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个影子消失在拐角处,她在心里下定决心:等着吧,你杀了我女儿,我就算是拼上我这条命,也要为她报仇。
她愁苦地低头想着,突然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个微弱的呻吟声。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听了听,没错,而且声音是从自己旁边的树丛里面发出来的。她站了起来,朝树丛里面走。
刚走了两步,便看到一个小影子在地上抽搐着,她又上前看了看,总算看清楚了,是一条狗。
那条狗很脏,原本白色的毛变得灰不溜秋的,像乱稻草一样纠结在一起,眼睛隐藏在毛发下面,看不出具体的位置。但它的嘴微微张着,喘着气,血从腹部流出来,洇在地上。
看来它是受伤了。
阿信心里泛起了怜悯,它一直待在这里的话,肯定活不过明天早上。她看了下四周,自己的家就在附近,于是她决定先带它回家。
“谁让你也是一个可怜的生命呢?”阿信不由自主地低声说,接着,便脱下外套,想把那只狗抱起来。
可是谁想,当她的外套刚触碰到那只狗时,狗却突然弹跳起来,冲着她就是一口,那一口正好咬到阿信的手臂上,阿信吓得差点坐在地上,连忙退了出来。
那条狗没有跟上来,似乎刚才那个一弹跳,已经耗尽了它最后的力气,身子趔趄了一下,栽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阿信受了惊吓,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加快了脚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2
她居住的地方,位于一条水泥路边,路边有高大的棕榈树,邻街的商铺卖着各种旅游用品,因为从这里到臭名昭著的渭公河只需要半小时的车程。阿信也开了一家店,老伴在的时候,生意不错,现在,她主要卖卖饮料冰淇淋,维持日常生活的开销。
打开门,按了下墙上的灯,家里一下子亮了。阿信脱下外套,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面一会儿是自己女儿的遗容,一会儿又是刚才被狗惊吓到的情形,心里始终不太平静。
屋子里面太静了,静得连自己的呼吸都听得见。她打开了电视,电视里面正在播放广告,她走向厨房,想煮碗面吃。
她在水龙头下冲洗着西红杮,洗着洗着,就走了神,手定住了,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
而此时,电视里面正在播放一条重要新闻,年轻的女主播说:“自巴莱特发生疫情,到现在已经有四天时间了,巴莱特现在仍然处于全部隔离状态。到目前为止,死亡人数依旧没有上升,每个死亡的人员身上都带有不同程度的咬伤痕迹。
根据死亡人员的血液样本判断,这次爆发的是一种侵害中枢神经系统的急性病毒传染病,病毒通过血液传播,由最初的侵入点进入大脑,破坏中枢神经系统,最终患者会死于自身神经系统衰竭所引发的呼吸和器官衰竭。
据被咬伤的村民反映,他们起初是发现家里的猫狗出现攻击人的现象,很快发展成为人与人之间的互相攻击,甚至有的感染者和感染者之间也会出现攻击行为……”
油锅烧热了,切好的西红杮下锅,发出“哧啦”的响声,阿信用锅铲来回地炒。刚才电视里面的新闻,她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在等水开,放面条之前,她又盯着灶台,暗暗地想:“我绝对不会便宜那个小子,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十分钟后,阿信再次出门。
她打车来到了小镇中心,每天到了夜晚,这里都是热闹非凡,即使现在已经是十二点过后,热度依旧不减。门口停着各种豪车,进进出出的红男绿女,珠光宝气,穿戴奢华,高大的罗马柱旁,两个保安打扮得如英国皇家士兵一样守在那里。
阿信站在路边,看了许久,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走了。
她来到了一条幽静的巷子里面,这条虹福巷是这里著名的红灯区,夜晚凡是从这条巷子路过的,基本上都带着某种不可明说的目的。路边站着的女人打扮得都很暴露,衣领拉得很低,有意或者无意地露出饱满的胸部,一条黑色的短皮裤或是皮裙将臀部包裹得浑圆,穿着长靴的腿不停地变换着姿势,引诱和试探着前来偷腥的猎物。
阿信走在这条街上,显得格格不入,她观察着两侧,走进了一家店里。
进了门,门口站着的女人也连忙进来了,她狐疑地看着阿信,还没等她开口,阿信便说:“我找你做笔生意。”
“说。”女人感觉阿信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放松下来。
“我要让你去杀一个人。”
女人还是第一次接到这样的活儿,愣了一下,问:“谁?”
“我女婿。”
女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她认真打量着面前的这个老妇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头花白的头发,面容很慈祥,怎么看也不像个歹毒之人。
“你疯了吧,女婿?你跟你女儿有仇啊?”
阿信平静地说:“我女儿被他害死了,我雇你杀了他。”
女人愣了一下,呵呵两声,斜着眼说:“我可不是什么警察,更不是杀手。”
“不,你有能力做到。”阿信从包里拿出一张旧报纸,“你曾经是马克的手下,怎么可能没有杀过人?”
马克是金三角有名的大毒枭,三年前死于同行之间的火拼。树倒猢狲散,一夜之间,他所有的手下纷纷转行,混迹于各个行业之中,当然也有很多继续操练老本行的。
女人盯着阿信:“知道的倒挺多的,说,这事……多少钱?”
“20万。”
女人有些激动,侧过身子,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力度过猛,被呛得咳嗽两声,过了一会儿又开了口:“开玩笑吧你?你一个老太婆有那么多钱吗?”
“这是五万。”阿信将一个信封从衣服里侧掏出来,放在床单上。
女人怔怔地看了一下,快速地拿起来,对着灯光照了照,用手掸了下,货真价实!她咽了咽口水:“行,20万可是你说的,要是我把事情办到了,你一分都不能少。”
“当然。”
3
“我的女婿叫普泰,这是他的照片,他最近好像和朋友弄了个进出口物流公司。我女儿去世后,他就将我外孙女小棉送到了托儿所,周末的时候,才接回家。
他去美国待过几年,没有弄出什么名堂来,却结识了几个喜欢鼓吹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的美国人。有时兴致上来,他还写点诗,花钱发表在一些不知名的报刊上。他喜欢喝酒,他们楼下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绿岛酒吧,他经常光顾。”
霍佳丝站在绿岛酒吧的门口,回想着阿信昨夜对自己说的话,从包里拿出普泰的照片,看了一眼。
实际上,昨天晚上阿信走后,她就一直对着照片看。对于男人,她也算是了解的,形形色色的,从长相和穿着打扮,基本上就能推断出一二。
在她看来,普泰是幼稚、自私、残忍的人,他表面上不把女人放在眼里,其实对身边的女人十分的警惕,时刻提防被女人在背后捅一刀,总之,他是个很危险的动物。
酒吧里面,墙上长满了绿色的植物,瀑布般倾泻而下,耳旁响着热烈的布鲁斯爵士乐。
霍佳丝点了一杯Secret Earl Grey,寻找着目标。
一个头发染成绿色的男人过来搭讪,霍佳丝没有理他,他掐了一下霍佳丝的臀部,嘻笑地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普泰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走路时的样子,一点都不猥琐,甚至有些帅。他穿着一件休闲的外套,袖口是皮制的,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自由摆动着,嘴角带着一种神秘莫测的微笑,目光里含着某种风情。
霍佳丝心想,这种男人,光凭外表看,对女人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再加上他们骚动的、充沛的荷尔蒙激素,想让他们这辈子安分守己地只爱一个女人,想想都是天方夜谭。
普泰径直走到吧台,停在霍佳丝的旁边,朝她挤了下眼睛:“新来的?以前没见过你。”
霍佳丝“嗯哼”一声,晃了晃酒杯:“我叫霍佳丝,你呢?”
普泰手伸进衣服内侧拿出一个钱包,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霍佳丝,同时招呼调酒师,要了一杯威士忌。
不时有性感妖饶的女人经过,普泰坐在转椅上,朝她们打着招呼。
“有人雇我杀你。”霍佳丝看着酒杯,突然这样说。
普泰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穿着背心和黑皮短裤,扎着马尾的女人。
“就凭你?在这里?”普泰摊了摊手,“别逗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感觉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腹部,低头一看,脸色顿时变了:“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霍佳丝将枪收起来,熟练地插进皮裤后面的口袋里。
“我还不想杀你,可我又需要那二十万,怎么办?”霍佳丝冷冷地问。
“那个人是谁?”
“是谁不重要。我们来做个交易,这里有包药,喝下去,可以让你死上一个钟头,药效一过,我希望你带着你女儿立刻离开这里,否则,你今天只能死在这里了。”霍佳丝将一个绿色的小袋子推到普泰的面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问那么多废话干吗?我不想你女儿那么小就没了父亲,受人欺负。我也该离开这个小镇了。”霍佳丝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很快消失在了酒吧里。
4
“这是剩下的酬劳,十五万。”医院门口,阿信将一个布袋子交给了霍佳丝。几分钟前,她流着眼泪问过医生普泰的情况,医生连连摇头,阿信心里像春天的小花园一样,一下子明媚无比。
霍佳丝收好钱。“两清了。”她说着,无意中瞥见阿信脖子上有一些小红点,密密麻麻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阿信干瘪的嘴唇一开一合:“开心。”
“开心就好,那我先走了。”霍佳丝快速地离开,进入车里后,拨打了一个电话。
乌库正在办公室里,看着一份最新报告。他五十多岁,头发推得很短,根根竖起,眼睛不大,戴着一副眼镜。电话响了,他伸了下右胳膊,拿起电话:“你好,我是乌库,哪位……是部长啊,部长您好。”
乌库的身板坐直了,脸色略显紧张,慢慢地缓和了下来:“应该的,一场疫情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会带着我的兵坚守到最后一站……您过奖了,谢谢上级领导对我的信任和支持,这次之所以能将疫情迅速控制,并且做到万无一失,主要是领导的关怀,以及奔赴在一线防疫人员的坚持……”
挂了电话,他将椅子向后拉了拉,身子靠在椅背上,跷起一条腿,两只手放松地放在腿上,十指交叉在一起,一脸陶醉地看着天花板。
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中国男人推门进来了。
“嘉程,你来得正好,估计这两天我们就可以开总结大会了。会有重要领导来,而且会将我们这次的疾控工作做为先进典型向整个泰国推广,你有空就准备一下稿子的事情。”
白嘉程支支吾吾,神色慌张:“主任,刚有个匿名电话,说外面有个老人被感染了,让我们立即采取行动。”
“什么?”乌库吃了一惊,“怎么搞的,不是说芭莱特所有人和所有猫狗,都被隔离处理了吗?怎么还……这件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主任,那现在该怎么做?要不要上报?”
“现在上报?”乌库吼道,“怎么上报?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我刚才还跟省里的领导汇报说,万无一失,你让我还怎么好意思说!”
“那可怎么办?”年轻人不知所措起来。
“别慌。”乌库平静下来,“你先暗地里查一下情况,消息确切的话,就采取行动。”
“杀了她?”
乌库盯着白嘉程,反问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那好吧。”白嘉程犹豫道。
“记住,这事要做得巧妙点,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那个叫肖寒的记者,我知道她是你未婚妻,但这事,你必须对她保密。”
白嘉程连忙点头:“是,我都记住了。”
“对了,你母亲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疗养院的治疗很有起色,现在一直都很稳定。”
“好,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我提。”乌库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卡,推到白嘉程的面前,“这个拿去,收好了。”
白嘉程犹豫了一下,将卡收起来:“谢谢主任。”
5
阿信从医院回去的路上,一直默念着:“女儿啊,我终于为你报仇了,你可以瞑目了!你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小棉的。”
不知不觉,她来到托儿所,托儿所的大门紧闭着,她拍打着栏杆,一个矮矮胖胖的女人走了过来,问:“你找谁啊?”
“我要来接我家小棉。”
“你是老糊涂了吗?还没有放学呢,在外面等着吧。”女人脖子一梗离开了。
阿信“哦”了一声,便拉开了与栏杆的距离,来到围墙的一侧,但还是不时朝托儿所里面看去,站累了,便蹲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一辆车停在了托儿所的门口,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人,快速地跑到托儿所的门口,大声喊道:“开门,开门。”
阿信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头猛地一抬,她没有想到,那个声音洪亮,浑身充满着活力的男人竟然是普泰,一个已经被医生证实死亡的人。
他居然还没有死?!
他们竟然联合起来欺骗我?
那二十万泰铢可是自己和老伴一辈子的积蓄。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阿信越想越难以自控,脑袋“嗡嗡”直响,身体颤抖个不停,脚步僵硬地向普泰走去。
普泰下车后一直没有看到阿信,此时无意中一扭头,看见阿信朝自己走过来,顿时惊呆了。此时的阿信,脸上的轮廓扭曲着,青紫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像一个蜘蛛网。由于愤怒,阿信的嘴张着,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不,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普泰内心惊呼着,拔腿就朝车上跑,关上车门,启动。
阿信哪里肯放弃,车明明启动了,她以惊人的迅速扑到了车窗前,抓着车门把手,一拳打在车窗上,车玻璃瞬间支离破碎。阿信翻身进去,冲着普泰咬了过去……
普泰的车在路中央剧烈摇摆,沿S形胡乱冲撞,最后撞倒护栏,停下来,半天没有动静。
一个路过的行人觉得好奇,慢慢地上前,头稍稍住车里一探,发现里面一个面目腐烂的老太太正疯狂地啃着一个男性尸体,吓得哇哇乱叫,撒腿就跑。
车门再次打开,阿信跌跌撞撞地走下来,弓着身子,满嘴是血,“呼哧呼哧”地喘着张望着。
路上的行人很快发现异常,心惊胆颤地四处逃散,街上顿时乱成一团。
阿信张牙舞爪,摇摇晃晃地来到托儿所的前面。之前那个又矮又胖的女人走出来,手里端着一小盆水果,突然看到阿信,立刻张大嘴定在那里,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等她反应过来后,又尖叫着向托儿所里面跑去,接着托儿所里面,传来一阵急促地关闭门窗的声音。
阿信手脚并用地攀爬着大门,突然枪声响起,她的身子一抖,停在了半空中,接着,整个人直接从半空中栽倒下来。
开枪的是白嘉程,他带着面具,收好枪,上前将阿信拖上普泰的那辆车,驱车向山里驶去。
车里的血腥味令白嘉程作呕,副驾驶上还残留着普泰的残肢和内脏,看一眼,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为了缓解气氛,白嘉程点开了车载收音机,一段音乐之后,里面传出了一则新闻报道:“刚刚在蒙迈托儿所附近,发现了一个变异疱疹病毒感染者,据目击者称,感染者刚刚袭击了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士,接下来在企图翻越托儿所大门时,被一名蒙面男子所击毙,现不知所踪……”
白嘉程好像听到后备箱里面有什么动静,将音量拧到最小,侧耳听了听,又不放心,将车停在路边,打开后备箱看了看,发现阿信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态,四肢歪七扭八,黑血像蜈蚣一样挂在那张腐脸上面。
白嘉程放了心,继续上路。
一小时后,来到了北部山区最巍峨的一座山,名曰马蹄沟,这里的树木一年四季郁郁葱葱。白嘉程驱车绕过山门,来到一偏僻处,将阿信背到半山腰,然后挖了一个坑,将阿信埋了进去。
他给乌库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弃掉普泰那辆车,将自己头上的面罩一摘,在路边打了一辆车,返回了镇里。
全城感染(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