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我是个画家(十)
十
晚饭我独自在餐厅吃过饭,就回房间休息了。民宿老板敲我的房门,提醒我说我的两个朋友在房间里哭。我有点不相信,昨晚还兴致勃勃地约了那两个帅哥“画家”出去玩,难道今天玩得不开心?我错愕地感谢过老板,来到她俩门前,耳朵贴到了门上,她俩果然是在哭泣,听见我唤她们,她们刻意压制住了哭腔,却止不住抽泣。
我不耐烦地敲打着房门,不明就里地胡乱劝了半晌,门这才打开。我推门进去,两个人都各自躲在了床上的被子里,像是两个经着风吹的草垛,呜呜颤抖。
我真有些丈二和尚,拉了椅子坐下。
“怎么回事,你俩?受什么欺负啦?”
我这么一问,似有压制的哭泣反而像是河坝决了堤,泫然大哭起来,两堆草垛也跟着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倒是说话呀?怎么了嘛?没去找你俩说的帅哥‘画家’玩儿?”
两人就像商量过一样,同时止住了哭泣。方晴一把把被子掀开,一头散发像乱草一样盖在头上。方晴理了理被泪水粘在脸上的头发,歇斯底里地说:
“什么他妈画家,那就是俩流氓!”
接着就扑倒在了被子上,没有声音。
这话说的就像画家都是流氓,我竟然兀自惭愧起来。
我看出了也听出了一些端倪。我混乱地思绪中,我提出要不要去医院。提出去医院也是为了判断她们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欺负。她们说早上已经去过了,我这才明白她们是受到了确实的欺负,原本我只是以为她们只是被言语所调戏,至多是被无礼的动手动脚揩了油。
方晴一把把我手里的手机夺了去,哭丧着脸近乎央求我不要报警。我理解她们不想这事儿让太多的人知道,但是就这样放过那两个流氓,我实在无法说服自己。
被方晴阻拦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要是若无其事地安慰她们要她们去忘记,未免显得太混蛋。
“别哭了。那两个混蛋住哪儿?来,跟我说说。”
方晴冷静下来,问我要了支烟。我点燃了递给她,她吸了一口,咳嗽了几声。李雨轩坐在床沿,低着头,背对着我,我明白她的难为情,没有对她说话。
“知道他们在哪儿又有什么用?他们两个人……”方晴回答我说。
固然我不是一个懦弱的人,是一个情愿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但是去找那两个流氓算账的决定却并没有那么的坚定。这主要是出于武力上的权衡,正如方晴回答我的这样,对方两个人,我一个,势单力薄。但经方晴这样反问,反而让一开始并不坚定的我,坚定下来要替她们俩出这口气。
“你不用管,告诉我地址。”
方晴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狐疑地告诉了我那两个混蛋的酒店地址。她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很正常,其实我也不确信我要做什么。我体恤地让她们早点休息,就离开了她们的房间。
朋友遭此大难,我心实在难以平静,不能便宜了那两个混蛋。我在路边拦了辆车,来到了放晴告诉我的酒店外面。下了车,凉风飕飕地钻进我的衣服,包裹着我的身体,回头时,的车已经绝尘而去,连后悔都不行了。我活动了一下筋骨,扎起了长发,再盘成了一个髻。这个做法是正确的,在撕打中,我的长发很容易被对手给揪住,在战机万变的境遇里,被揪住头发就跟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一样难以对付,小辫子就是长发辫的,我说这个比喻干嘛。不能再迟疑了,在路边找到一块趁手的拳头大小石块后,我就昂首走进了酒店。
前台礼仪小姐并没有理我,那是因为我故意没有去看她们,她们还以为我轻车熟路,是房客。我攥紧了口袋里的石头,来到那两个混蛋的房门前。尽管我权衡了很久要不要这样做,有了口袋里的这块石头也大大提高了胜算,但当我敲响房门的时候,我的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通通直跳,快要跳到嗓子眼,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夸张的比喻,没想到我真的感受到了这种心就要一涌而上,从我的喉咙崩裂出来的感觉。
门虚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脸来。倘若要在平时,这犹抱房门半遮面的场景到会给我平添许多兴味。但在此时,为了先发制人,我一脚踢开了这扇房门,随之而来的是那半张脸不再“害羞”,整张脸乃至整个人暴露在我面前,那一身肥肉,见了真叫我恶心。只见他啊的叫了一声,两个鼻孔里喷射出两股血柱。旁边的厕所里走出一个衣着简单的年轻女人,说她衣着简单,那是因为她只穿了一条三角内裤,本来这种穿着,见了生人一定是会护住自己的胸的,哪知道她被眼前的场景,尤其是那喷泄而下的血柱吓得捂住嘴尖叫起来,顾不得两个乳房被吓得瑟瑟发抖。我指着她要她闭嘴,给我滚回厕所去。她乖乖地回到了厕所,把厕所门给关了起来。她一定觉得倒霉极了,刚上完厕所,又被强迫再上一遍,谁都知道,上厕所这事儿是不会根据自己的意志想憋就能憋住,也不是想上就上得出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从床上又下来一个裸男,说时迟那时快,两坨肥肉就向我扑来。我很庆幸我带着武器,要不然这两坨肉扑过来就是不打我也得把我压死,这种死法并不高雅。
厕所里的女人什么时候跑出去的,我没有注意,等她叫来了酒店的保安时,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伏倒在墙上大喘着粗气,嘴里腥味不断,血红的唾沫粘稠得吐也吐不干净。那两坨肉坐倒在地上,捂着被我的武器“爱抚”过的脑袋,盯着我恶语不断,却再不敢向我扑来,想来他们也是累了,在我来之前他们就经历了3P的战斗,在体力上我是占了便宜的。
保安趁我不备,夺走了我的武器,又把我的胳膊反扭在了身后。我俨然是成了凶手。
“抓我干嘛?抓他俩啊,他俩欺负女同志。”
保安看了看正在床上寻找衣服的那个女人,那女人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穿好衣服就溜门而去了。
保安没有听懂我的话,那俩混蛋一定是听懂了。
“没事儿,我们认识,我们逗着玩儿的。”
“对,对,对,我们逗着玩儿的。”
他俩实在是傻到了极点,也看得出来是怕到了极点,这幅景象,墙上地上血迹斑斑,脸上身上浮肿难堪,竟妄想让人家觉得我们是在闹着玩。为时已晚,不一会儿,警察就来带走了我们。
我坐在警车上,手被拷在车窗上的扶手上晃荡着,心里舒坦着,像是光荣完成了组织交给我的任务一样感到荣耀,一路在黑夜里微笑。